周塬散文诗

心蝶

作者简介：

周塬，实名周长东，山东邹城人。诗歌见《前卫报》《山东国防教育报》《青岛文学》《邹城文艺》《前卫文学》《时代文学》
《洋浦湾》《齐鲁文学》《映山红》《诗歌周刊》等刊物，作品入选《作家报。尘封集》《现代诗坛》《邹城作家。散文集。诗歌集》。有诗集《碎光血羽》。山东青年诗会会员，网络诗人，中国诗歌网诗歌编辑。

西玉

支持周主编。

周塬

                                                      周塬散文诗《永不回头的散步》

                                                  周 塬


1

       黑夜从河面上卷起了幕帘，波涛醒来，面向曙光伸起长长的懒腰，所有的梦，溺水而亡，仿佛树叶听到秋风的号角。
　　黎明， 欲望的死灰复燃，新的灰烬将在第一缕风中奠基。当城市拔下插销，卸下锁具，网已张开，诱惑蠢蠢欲动。
　　我还在黄昏里深坐，等候时间的邀约，我们要做一次永不回头的散步。。。
　　刀在河流里失去了锋利，失去力量。时间的拉锁环环相扣，整齐得如同墓穴，密不透风。此时我是躺进河流的那刀剑挥斩不断的忧伤，面对人世的岸毕竟东流。。。。。
　　也许明日的海洋，将是欢乐的聚会。当人们举杯相庆，谁还会记起我还在远方酿造着潮水？
　　在河流里漂泊，我是被时光打捞出水面的鱼，即使风干在船篷，望着水里的爱情，我将永不瞑目。


2
　　
　　簇荫的林带把湖水和天空的湛蓝分割开了，摇曳的影子印进模糊的水面，也贴到天际那座青黛的山腰之间。风儿自由的过往，鸟儿呼叫着飞奔向山林。。。。
　　剪下两箩筐龙眼的果农，此时戴起了竹笠挑着担子走下山坡。在我看来，他满挑着的是颤巍巍金黄的夕阳。他扬起黝黑光亮的脸膛说：不，是空荡荡的晨光。。。我遐思飘起，飘过短暂的夜，飘过黎明的街巷，仿佛看到了他正一头撅着箩筐，数着钞票，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希望，我站在暮晚的余光里，默默的念叨：这就是希望。。。

　　
3

      在我眸光的深处，我的脚一路褴褛，残破的夕阳把头颅拉得好长。只有追赶，在被拉断之前，我要送上我的嘱托：不要忘记到了月光客栈，问候过往的那些朋友，那些干净的灵魂，会告诉你前路的方向。。。
　　我的泪已不在眼里，那条日夜涌动的渠修到了故乡的山坡。。。 回望的眼，早已长成无边的树林，密不透风，归途在大雁的背上断了消息。
　　不再牵挂的脚，也会忘记沙砾的疼痛，它要赶在月光迎迓之前，与头颅汇合，去聆听一个诗人在那里的歌唱。


4

　　月光的温暖流淌进诗行，脚步里响起舒缓的节奏，银白的情愫温婉而光亮。
　　嫦娥的发丝垂过了天宇，轻轻的伏在我寂寞的背上。双手掬在胸前，在河畔等候，那坠落寂寞的泪珠或是她长发的舞起。
　　徜徉行吟，拍打我长骨的箜篌，静候她起舞，星光已铺满了路。河水留恋地张望，树叶在静静的喘息，风儿们已就坐，花儿们在芬芳。
　　你踏着星芒在河汉里游弋，你飘飘的裙裾，迎风而起，玎珰的环佩清越而玲珑，众神的编钟天际里回响。你驭辉翩跹，来问候我忧伤的头颅，我用虔诚的双手慰藉你寂寞的额。。。
　　短暂的幽聚，又一次分离，请让我的诗行，铺砌你归去的路。。。
　　

5

       说来就来，雨是江南的常客，不打招呼，也不敲门，突然就把小城挂进了密密麻麻的水帘中了。我手捧着一本《海子》诗集，站在小店的廊檐下。。。
　　摆夜摊的商贩在雨中添乱，撑着伞的那对恋人，男生已淋湿半个肩膀，烧烤大排档，烤炉里游走了最后一丝青烟。。。。路灯越发明亮，亿万的银针倾泻不断。
　　我在记忆里对比：南方的雨再大都是那样的温暖。。。就把诗集踹到胸前，走进雨里。。。
　　花店的门口，积水里飘着些叶儿瓣儿，渐渐流走。。。目送前方，有个姑娘雨中奔跑，单手遮着刘海。。。一束玫瑰丢在马路上。雨不停地下，我捡起那束颤抖的花，水滴从花冠滑进花托，顺着叶刺溜进我的手心，暖暖的，心里蓦的涌起些许湿润。。。
　　雨变得轻微，地面不再激起水花，行人仿佛被大雨冲走，只有街灯在雨丝里睁着眼睛。
　　我甩了甩发梢的水滴，走进马路的当心，紧紧的抱着一束花还有那本暖暖的诗集，在漂浮微雨里，走向回家的路。

　　
6

       我的风筝常常飞起，带着记忆和感觉，尽管是没有风而沉闷的夏季。
　　她要找寻更远的桥，去那里看看未来的风景，像只停落彩虹的鹊儿。我肺里的游丝无尽的拉长，身体的线轴越来轻薄，她依然在天宇日夜地游荡。
　　她厌倦繁华和喧嚣，像蔑视痰渍斑驳的废铁，看透贪婪和欲望，舍弃如腐蛆横行的衣裳。她喜欢与香烟谈话，她懂它的方言，她在香烟里升起，仿佛要挣脱掉轴线。
　　她去寻找最远的桥，去到那梦里的天国，她要挣脱最后的羁绊，已听不到我声嘶的喊。。。

　　
7

       彻天彻夜的审判，我终于放下飞翔的包袱，就像放下人世的错，忘记我生的苦累。。。取证，对质，验明正身。从诱惑的路口到欲望的森林，终于我要面对贪婪的枪口，将自己问斩于黑夜的刀下。
　　用我的头颅叩开黑夜密闭的门，额上的灯摸索前行的路。当血液失去最后的那一滴温暖，我要走进黑夜的河流。让头颅在河水里生长鱼的翅膀，在风里像埙一样吹响。。。
　　就让这残躯，留在白昼的岸上，听任光阴的绞轧，偿赎今生的罪愆。

　　
8
       谁又知道云的心事，这表演的天才，轻飘飘的一团棉絮一样的爱情。她在蓝天里散步，款款移动袅娜的腰姿，带着永远的微笑。鸟儿们的努力最后都将是飘落的叹息，她恣情的躲闪仿佛编导的煽情的细节，让天空里的眼球碰来碰去。。。
　　有的时候她们聚在一起密谋，可以瞬间隐蔽起太阳，然后以一场雨戏谑那些眼睛。她们拒绝人们透视她的生命，就像人们害怕时光偷走青春。那晶亮的冰层反射出无边的雨，祭奠溜走的心事。。。
　　云最开心的时候，是风儿在阳光里梳理着她的长发，柔软而飘长的发丝，是她生命的火焰。仿佛青春的旗帜，在晨光的海面是帆，在暮晚的天际燃起长长的火炬。

　　
9

       点燃一支香烟，就像点燃生命的火，它将短暂里熄灭，诗人之心也时而暗淡。头颅的火柴，在寂寞的等候，诗人的心床铺成光洁的磷片。就让生命的碰撞
　　化作一次次激情的燃烧，火之路向着森林漫延。
　　更多的时候，我将徘徊在黑夜的河畔，河面上伸出陌生的手，让我握着水的暖，回忆着光的寒。
　　白昼的误解，诗人成为月光里的植物。现实的扭曲复活着更多疯狂的乐园，那些精神失常的患者，站进生活的塔尖，指挥着欲望的广场，扭着愚蠢的屁股，嘴里高呼着：现代，现代。。。
　　楼宇是更高的烟囱，地铁是愤怒的火舌，欲望留下的不是中空就是灰烬。。。
　　诗人的忧心流浪在黑夜的河畔。。。

　　
10

       我在银屏山的谷里呼喊故乡的凤凰山，呼喊了三遍，喊声像疾驰的列车插起了翅膀，我的手就牵在了两座山间。。。我亲吻着山罅的流泉，就像汲水故乡的老井，泉就跨越了万水千山。。。我用拳头击打沉默的岩石，故乡在疼，岩石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
　　走了许多年，也没有走出故乡的山和水，找了许多年，也忘不掉故乡那块岩石的温暖。。。
　　我在山顶，遥对故乡的方向，大声呼喊：凤凰山。山。。山。。。
　　喊了三遍，天际里飞来一凤一凰，有两座山在夕阳下起舞翩翩。


　　
11

       阳光下的白，黑子隐坐其间，做成洞———那隐形的陷阱，已无处不在，它徘徊在你的脚前脚后。
　　前世的造化，今世的缘，铸就的幸福，被阳光下的暴风瞬间摧毁。。。在这世界上幸福地走着，一步就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8月13日，樟木头天河百货前街，一辆宝马车急速冲进人群，四死三伤，牵着爸爸妈妈手的小女孩，被爸爸抛出马路，幸免于难。。。据查，开宝马车的男子没喝酒，但精神似有不正常。。）
　　巨大的暗，就在阳光的背面，一个人平静的背面，一件商品广告的背面，一个国家虚假繁荣的背面，一部宪法民主自由的背面。。。
　　一个巨大的手在运作的，一个魔鬼在肆虐的，一个集体在引导的。。。。那个可怕的背后，已不离你左右。

　　

12

       日子平静的过往。黎明到黄昏，风儿来了又去，河流日夜不息，人们终日过往。
　　小小的叶芽长成参天的大树，如今只留树桩，人们终日过往；草儿出土，绿了又黄，死了又生，人们匆匆过往；庄稼育苗插秧浇水收割，收获又一次轮回，农民打开又关上粮仓，人们欣然过往。。。一个个生命，因为灾难，疾病，意外，饥饿，贫穷，轻生，爱情。。。天天在消逝，在我们的眼前，人们漠然过往。。。
　　亲爱的，我们的日子多么平静，死了的心多么安宁，我们死亡一样过往。

　
13

       当我爬上40岁的山顶，迎面而来的是更陡峭的峰，不知将倒在哪一块岩石，也不知前方是多远。时光的鞭子高高地举起，我的头颅扬起更大的角，脚步不能停留，也没有预设好的石凳。。。
　　有时我会偷偷地回望，那雾岚深处的去岁，那些飘渺的影子，还在一路上沉睡，我不忍心搅醒，也不想让她们跟随。。。。。。就留下一串停顿的符号，留下这醒着的泪。
　　我将在秋风里起程，去翻越更高的山峰，我已埋葬好我的泪，把回忆交给大雁的背。就在黑夜里攀援，把自己交给时光的悬崖，就在绝壁上雕刻，嘴角衔着一支玫瑰。当时间的枯藤穿过我赤裸的背，我绿色的血液将唤醒第一缕春风，那朵嫩绿的新芽将敲响寒冬的丧钟。

　　
14

       立秋的钟已敲响，北方的树叶整装待发，要作生命最后的旅程。风在树林里巡视，草叶关闭了绿色的门扉，成熟样地匍匐于土地。所有的庄稼疲惫的倒下，树上的果儿张望着窃窃私语。
　　村庄数落着一年的希望，把丰收从土地上搬运进粮仓，那一滴滴汗水此时绽放着晶亮的笑，咸咸的香在田野里飘荡。
　　故乡的秋天，金黄而灿烂。一串串裸体的玉米，挂在母亲的门楣，丰满而妖娆。季节变得厚实，如乡亲的脚步，在田野里掷地有声。那是泥土的交响，高粱的抒情，岁月的欢歌。。。
　　我在故乡之外，想念远去的父亲，您的季节已来到，您却长眠里不再醒。我多想在那些您得意的黄昏，为您点一支香烟，吹一曲口琴，听您讲着春种秋收的那些不老的故事。。。15

   　这里的夏天还没有谢幕，雨后的树丛光艳照人，天空似乎多了些湛蓝，湖水多了些许的宁静。看不到黄叶的飘飞，只有翩翩的大雁传递着秋风之信。
　　人们忽略了季节，就像忽略诗行的音节，也忽略着黄昏和黎明，通宵达旦地纵情。
　　城市的街道，鱼们拼命着浮出水面，呼吸着尾气。更多的眼躺进虚弱的光里，密集的脚纷至沓来，不见一个脚印，灰烬的补丁缝合着马路破碎的身躯。
　　我将在黄昏里登上山岗，问候远来的燕子，看看她身上的花衣带回几多故乡的色彩。我要顺着她来的方向，长长地呼喊：“凤———凰————山”“你——-好————吗”？






16






　　没有月，把你的头颅，安放在对面，捧在手里，我们碰了碰前额，就像碰了碰盛满火焰的杯子。
　　深入骨逢的旅行，在草坪的背上，环形射灯撑起的白色帐篷里。打开诗行就像打开你前额的灯盏，照亮脑回的深处和我饥渴的心灵。
　　穿越你颅内的崇山峻岭，我在遥远的河流上飘曳如蝶。。。
　　蝙蝠，这夜的精灵，她羞涩的问候，我手没有伸起，她已躲走。那树下的阴影好似白癜风的破井，几只蛇不停地扭动。
　　远处立着被锯掉绿冠的树桩，像那个死去多年的同桌，回头望着我沉默不语。合欢双手合十，静无声息。
　　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我手捧你的诗集，坐在水牛的背上，放牧着无边的灯火。


17












　　我的心在瘦，更多的水分流进岁月的眼里。。。冷漠的季节经不起一点点温暖，一点点的感动。树叶以生命的飘落回报秋风的问候。
　　我把诗行播种进田野，麦子晶莹透明。风朗读着芦苇，蹀躞的岸上青草缓缓地踱步。银环蛇绣着钢管，年轻的法桐拉长了身影。。。
　　直白的太阳，扑到姑娘的胸部，墨镜让距离远到距离之外，一种美遥遥无期。
　　收集榕树的根，如发丝，在晨风的手里长成遥远的河流。。。不谈爱情，爱情不是思念，她只是诗歌，田梗上那个裸着的妹子。。







18






　　无边的荒野里，一棵将死去的树，生命像残阳，一点点在飘离。
　　没有路，草们也都已死去。她渴望着绿，等候着海洋的消息———那遥远绿色的海洋。
　　风儿过往，尘沙飞起。苍鹰远远地叹息。。。蝗虫的尸体只剩下滚动的壳，忽东忽西，像昨夜破碎的皮，蜷缩着被时光消磨。
　　我要在黑夜到来之前，捎去问候，捎去森林最后的温暖。
　　这棵寂寞着漂流的树，把脚步留在了荒原，用它绿色的旗帜，呼唤遥远的海洋。。。沙粒捶打她的身躯，干旱掏空她的心，毒蛇偷走了她的种子，没有留下一个儿女。 她思念故乡的森林，想起山涧河水，可她留在了荒原，打着绿色的旗帜。。。
　　即使黑夜到来，我也要到她的身边，把最后的种子，种在她的脚下。告诉她海洋的问候，还有森林的牵挂，让她微笑着离去，不再留有遗憾。
　　我将在她倒下的地方站成像她一样的树，守候着远方的春天，等待那最后的种子，长成树，长成小小的林子。。。









19





　　学会忘记吧，那时光的流淌，河水的奔忙。我们是时间的俘虏，逃不脱它微笑的魔掌。当青春远去，走向人生的黄昏，死亡的的终结，像一幅锃亮的手铐等在那里。
　　那么就让我们忘记，那无尽的忧伤，日夜的烦恼，还有不期而遇的痛苦。
　　我们在投入中忘记，投入一段爱情，投入一段旅程。。。真情地投入，用我们本已在远去的生命。去感受寂寞的月光月下的诗行，去倾听山谷的跫音泉水的幽鸣，去体会童心的真洁老人的温醇。。。去抚摸一棵树，就像拂去岁月的风雨，去拥抱黄昏的山岗，就像拥抱母亲温暖的身躯。。。
　　我要散步到秋天的湖畔，在那里送走黄昏，我要到黑夜河流里散步，迎迓越过海面而来的黎明。。。

Rainbow

我的风筝常常飞起，带着记忆和感觉，尽管是没有风而沉闷的夏季{:soso_e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