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诗人原本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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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原本善良之：一次受称赞的哭泣<p>幼年的我，是一个极爱哭的孩子。也不知因为哭受了父亲多少打；因为挨打哭了多少次。总是恶性循环，从来没被父亲打停过哭泣。<br>却有一次因为哭，被父亲称赞。<br>记得那时我还没上学，是一天中午，阳光很好，我缠着妈妈给我讲故事。妈妈就搬了两个小板凳，我们坐在家门口开始了讲故事。那时可能是夏天，我记得我们家种在门前的向日葵还没长实。妈妈拿了一本不知是姐姐还是哥哥不用的旧课本开始给我讲课文（故事）。妈妈一共讲了几篇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讲的是记载雷锋小时侯的，当妈妈讲到地主婆用镰刀在雷锋叔叔的手背上砍了三刀时，我就开始了哭泣，妈妈还让我看课文中的插图：上面的地主婆高举着镰刀，正准备向雷锋叔叔砍去，我再也忍不住开始号啕大哭，任妈妈怎么劝也不行。妈妈用老家话里的各种各样的昵称哄我，都无济于事，后来，妈妈搂着我轻轻用手绢拭泪——她也哭了。<br>不知这样哭了多久，我听见邻居郭伯伯大声说为什么又哭鼻子？妈妈解释了我哭的原因，郭伯伯说了句：“好样的，有志气！”<p>成年以后，我看过许多有关雷锋的影片，关于他手背上的伤，我以为“是和地主婆抢夺中受伤”的说法比较中肯。在幼时，也许是为了阶级斗争的需要吧。地主，在现在看来要比好多什么“白熊黑虎眼镜蛇”的好的多。不是有人说刘青山会气的活过来的吗？<br>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郭伯伯说的有志气是指什么，男人不可以哭，我是这么教育我的孩子。社会就是这样，虽然现在“女人打群架，男人倒闲话”，可哭的权力好象还没下放到男人身上。<p>后来我可能是哭着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家中已经开了灯，爸爸正和妈妈说着话，我叫了声“妈妈”。爸爸走了过来，我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把我哭的事告诉爸爸，见爸爸过来，我害怕起来，爸爸一定是知道了，要来打我。但是，爸爸脸上笑着，叫了我一声：“满仔”。<br>我有些意想不到。<p>满仔是老家话宝贝的意思。印象里爸爸只叫过我两次，除了这次，还有一次是我13岁那年，早已过了当“满仔”的年纪。<br>那是我们从火葬场捧着妈妈的骨灰回来的时候。<br>爸爸没去，按故乡的说法，送妻子上路的男人是不能续弦的。这是妈妈让爸爸作的最后一件事。并嘱咐大姐一定劝爸爸遵守诺言。许多年后，我体味到爸爸当时叫我一声满仔的心情，一个不能送妻子上路的丈夫，那情形何以堪！<p>妈妈告诉我说，爸爸和郭伯伯都说：“这孩子心善。”<br>我不知道我是否算一个善良的人，若依居士的行止而言，我尚有许多不尽完善的地方。更何况我伤害过许多人：陌路、朋友、亲人。在工作的那些年里，因名利角逐我被许多人咬牙切齿地恨过，虽然我从未想过什么浮云名利，但我的存在就对他们构成了威胁—— 一个对别人构成威胁的人算不算善良？<br>现在，终于好了。我不用被人惦记着。<br>1996年，《中国诗萃》年鉴主编XX先生打电话给我，他说只想和我聊聊，（我的两首诗《痛·灵魂象风》《痛·生之借口》被选入该年度的年鉴）对我印象很深。其实我们至今不曾谋面，当时更不过几封书信而已。该书中有许多我敬重的诗人作品，象王家新、欧阳江河、西川等，我差老鼻子了。他之所以说对我印象深刻，我想可能是我诗作中的一句引起他的注意：那些善良了还要善良的人/痛啊！//那次通话我们谈了很久，主要是有关诗歌的话题，末了，他说我有此心态实属不易。当是指上述诗句而言。<br>其实，《痛》组诗不是心灵的写实，而是有感而发。<br>1999年至2000年，我同我的某位恩师交谈时，被他感叹：“还是你太善良了。”我们交谈的内容我不记得了，好象全是家庭琐事。<p>我常常反思，扣心自问，惟恐自己不够善良，他们的感叹除了“赞扬”之外其实是一种规劝：善良是一把利剑，却往往伤害自己。<br>如果他们说我善良是实事求是的评价，那么，我愿意被这把利剑刺伤。幼年的我因为“善良的哭泣”而称赞，成年之后更是安身立命的准则。<br>只是成年的我不需要有关善良孰是孰非的称赞和规劝。因为我认定了儿时的称赞包含了父辈们向往的一种精神，我愿意做他们精神上的儿子。<br>

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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