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及其他》 杨胜应(苗族) 一 一座山用强健的体魄,收集了上苍恩赐的无数雨水。并经过如铁的黑夜的酝酿和发酵,终于在某个缝隙找到了出路。 她带着人们美好的祝愿,带着大山清凉的敬畏,从此有了崭新的名字。 我叫她溪水。以其微凉的寓意,清澈的色彩,缓缓走向人间。 和她相遇的时候是某个峡谷。峡谷很深,我和草木们一起生长。阳光落下来,我们都把倒影一起投到了溪水里。 风有时候会来搅局,给我们组合而成的溪流制造微澜或者波光粼粼。偶尔有云朵和飞鸟闪过,一种事物很快便幻化成无数种事物。 二 当我和草木还在嬉闹和相互隐藏的途中,溪流已经有了更远的方向。 她没有好高骛远的坏脾气,只要有路她就能够默默地走通。尽管我们喜欢逃避那些低谷或者沟壑,甚至是深渊。但那却是她的全部喜悦和所有的幸福积淀之所。 我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向下。是一种慌不择路的无奈选择。 但沿途茂盛的事物更改了我的看法。 在这里也有茂盛的草木。只不过比峡谷内的种类要多,要高大、挺拔、粗壮和茂盛得多。我曾经仰望过树木高高的树冠。树冠像伞,有着安全、温暖的一面。我曾经细看过小草铺就的草地,有着柔软、芳香的一面。 在这里,每一种事物的本质都得到了升华。 三 而让我真正震撼和记住的是,溪流一点一滴把低谷和沟壑填满并超越的时候。她像一种思想,自由地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把她这种行为叫着超越草木的本能,并进一步触摸世界的内核。 由此我所看见的是巨大的辽阔。而赞美辽阔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记得在辽阔内的那些细小事物。比如玉米、麦子、稻谷…… 这些事物能够得到辽阔的恩赐,因为它们要把辽阔的意思带到人间的秩序和规则之内。 我就是因为和它们为伍,并深深地被它们折服,从而拥有了对万水河山更高的追求。 四 美有美的分寸和层次,好有好的来源和去处。 我曾经认为把所有的细小记住,就可以获得宏大的宽恕和理解。但事实上,我一再推翻细小的本质,仿佛打开了窗户却又关上了大门。而打开了大门,却又封锁了所有的出路。 我远远不如亲人们从溪流中取来的小部分清水。她委身于狭小的陶罐中,却享受着世界最安静的美梦。如果不是人间烟火刺激了她,她绝对没有跳出桎梏的想法。 溪水无论是被截流,还是被分解、蒸发、吸收、利用、浪费,她都能够用自己本色的元素,传递着大山的敬畏精神。 我曾经在亲人们把她用大火煮沸腾之后看见。她其实比我们更具备闪躲和挪移的本领。但与我们不同的是,她始终是褒义而不是贬义。 五 我把她的本领叫着一种适应,但不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是一种保持气节的态度。 所以我才会在接下来的大地上看到她横流的勇气和魄力,才能够看到人们对她愤怒后带来的灾难的敬畏和恐惧。 那不是一种违规,而是她更加的渴望挖掘出自己的灵魂和思想。 之所以人间会出现洪涝、摧毁、淹没等等灾难性词语。那只能够怪我们人类,过于放纵和偏离事物存在的本质。 每一种事物都有自己反抗的能力。 溪流以进为退,方才能够让她的身份再次发生改变。 六 当她叫河流的时候,她已经把辽阔和我们人类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当我们理解她,尊敬她的时候,我们便有了江南水韵,小桥流水等优美的词语。而当我们地有了更坚定的喜悦和热爱之心的时候,我们还会得到良田万亩,沃野千倾的赞美。 事实上,从她还是溪流的时候,她便用曲折制造着等候。 而我们却辜负了山高水长,浪费了曲水流觞。 七 我们人类永远是自以为是的。什么拦河坝,什么泄洪渠道。一遍又一遍的试图截取河流的含义。 是的,我们确实获得了高于流水的光明。但失去光明的日子,更让我们多了陷入黑暗的懊悔和伤悲;是的,我们确实获得了在水面航行的机会。但举步维艰的日子,更让我们有了苦难和疼痛的岁月;是的,我们拒绝着小灾难,制造着大灾难;是的,我们享受着小幸福,错过了更大的幸福。 我们一直在用过错寻找着错过。我们一直在用河流缔造着江河。所以,溪水在这里实在不得不隐去自己清澈的光辉,变得浑浊而污垢。 真正地溪水,她已经选择在大地之下,悄悄地行走。 八 是啊,我们是龙的传人,水越多越才能够实现双龙戏珠的宏大场面。 瞧瞧长江与黄河。那颗珠子,应该就是上海的璀璨了吧? 从南到北,由北到南。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个时辰,甚至可以细化到每一分钟,每一秒,我们人类不都在忙碌当中穿梭,寻找吗? 而光芒呢,始终被更高的事物遮挡。 事实上,我们被无数假象迷惑。如此才有了豪城的呐喊,空村的叫唤。 九 或许,是江水看穿了人类的惯有手段和为生之道。这才在最后和地底的溪流有了碰头。 这时候我们还能够叫她溪水、河流和江河吗?肯定不行了,这些叫法早已经过时。从她深邃的浩瀚,耀眼的蔚蓝当中我们就应该得到启发。 当每一种事物都和她有关,当每一种事物都离不开她的清点,当每一种事物都离不开她叫醒的时候,叫她海是理所当然的,名至实归的。 事实上,你叫与不叫,她都有着本能的欢笑。 你看过浪打浪,潮推潮的宏大画面吗? 她已经把整个人间的发展演变都归类到一个小小的起伏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