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每览斯人 于 2013-10-4 21:55 编辑
给我的侄子
一
没能回去,当我在骗你吧。 冰箱里还有半盒绿豆糕,已经很开心。 想想从前跳上我的肚皮,没料到如今你这么高的个头。 你夹着书包回到院子,应是桃花纷纷落下的时侯 吃着糕 看着洒落的碎屑,忽然想起, 端午节,我其实没几个朋友。
我的侄子, 到你高考的时候。 我在一百公里之外。
二
在走向考场的初夏,菜花和桃花相继落了。 太阳照射粗细不同的茎叶,使它们结不同的果子。 愿望总是无助的,我也不能阐释。
依稀看见你,低头走在油菜田里,双眼害怕前方, 一直到暮色吞没田野,无边的黑暗笼罩花与叶, 在它尚未果实的时候。
我的小侄子,在人人必经的路上 没有路灯。
三
五月,暴雨拍打着院子里的桃树,它把果子藏在浓密的树冠里 青涩的桃子既不光鲜,又不香甜,恰好是你个头的高度, 没被装竹篮之前,你怎么知道, 它初涉人世的样子。
后摘桃子的,先摘桃子的, 结果没什么不同。
四
痛苦和希望,时光如风雨一样使得果子成熟。 味美且多汁,它的芬芳让人迷醉,透着光亮的皮质让人不忍品尝。 饱满的果肉下,包含着,一颗名叫勇敢的果核。 那是我们,落根于未来的种子。
我的小侄子 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果实, 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五
直到菜花落尽,我才明白自己的伤感。 尤其是身在远方。 我深感童年零落泥土,随风飘散,到了一个再也无法看清的荒野上, 快乐似乎要离我而去。
你把玩在手心的果核,把它和惶惑一起,扔进田边的水沟里吧。 它总能找到适合的地方成长,如你所愿,亦如我所愿, 就像这条赶赴考场的路途。
六
无论零落何方,种子们都必经苦楚和快乐,就像相距一百公里, 我们都在相同的时间里吃着绿豆糕,挂念着你, 挂念着家乡。
我的小侄子,种子的命运并不总在同一条路。 但只要有泥巴,它总能生长。
七
你妈妈和你奶奶未必原谅我,那刚落满桃花的院落, 又增加了一个相互想念的端午节。 我知道油菜地里,有条小径不能原谅我。 在一个孤独的下午,无法伴你同行。
其实我也逐渐看不清田野,它就像逐渐消失的童年, 充满困惑,或在每一根油菜的茎下,安静沉睡, 我无法预知前方的风景,不知用什么来安慰, 我不知太阳从鸡笼山哪座山头升起,阳光下, 暗藏多少沟壑。
但这个节日,我们还拥有一份豆糕的香甜, 就把它安放在小路边吧,我的小侄子,如我一样的成长, 却拥有多过我的快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