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杨晓沫!你是在作践自己吗?”茄隅斩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是想让我离你远点、望而生畏的话,那么很好,不必你多费心了。没错,你是可怕,不过可怕的不是你的那些行为让我觉得害怕,而是你心灵上的冷漠,难道一定要把我推开吗?难道你的苦不能与我分担吗?杨晓沫,你听着,我说过,我在乎你,但从来没想过拥有你。我可以退而求其次,可以站在你身后、直到你需要的时候再成为你的左右。你别忘了,我有一个身份是你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个身份是你的哥哥!” 晓沫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微微颤动、可见茄隅的这番“表白”对他而言,有多么地意味深远。 “好了,《白月光》里有一句歌词写得好——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我知道很多在别人看来道德败坏的事,其实你是不愿意去做的,你有你的无可奈何。但是现在好了,我拿回了你的所有欠条,你自由了。明天又是新的起点了!” 茄隅极力安抚着晓沫,尤其是在说了上述一番话之后,心里倒是颇有一番自豪感的。毕竟自己终于有能力帮他一回了,而且这个忙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帮到的。 茄隅已经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地小心翼翼,可是百密终于一疏,有些鬼使神差地,他偏巧又提到了晓沫最忌讳的东西,晓沫本来已经舒展的容颜又变得铁青。 “你有什么立场这么做?” “晓沫!” “呵呵,让别人都看我的笑话麽?” “晓沫!” “对了,好让我感激涕零是麽?” “晓沫!” “那你放心,我们家几代人都一定会颂扬你的恩德的!” “杨晓沫!” “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流传这样一则故事,杨晓沫欠账数万,男朋友千里代还。” “杨晓沫!” “我真是幸福呵,傍了这么个有钱的公子哥,以后大概吃穿不愁了!呵呵,再也不用住这种鬼地方了!” “杨晓沫!” “请叫我老婆!对了,要我叫你老公麽?同志之间好像就是这样叫的吧!”晓沫又露出了万般无奈时才会挤出的那种令人看得心碎的苦笑。 “晓沫,你何必呢?” “那,”晓沫靠过来,坐到茄隅的大腿上、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要上床吗?” 晓沫正要拉下外套的拉链,茄隅本能地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晓沫并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朦胧而扑朔迷离,但是难掩浑身散发的诱惑与魅力。 “你出了这么高的价钱,于情于理都完全可以要求我以身相许。”晓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不相信,你过去就没有想过和我上床!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我只是出于纯爱!” 晓沫靠近些,以一种探究式的目光迎着茄隅,“让我看看这双高尚的眼睛里是否真的清澈得过滤了全部欲望。” “晓沫!难道至今你还是要那样看我?”茄隅急急地说,“为什么你总是看得这么武断呢?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对你的信仰远大于欲望呢?” “你能否认你喜欢我吗?”晓沫鼻翼微翕、目光如炬。 “是的,我不能。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喜欢你,我更尊重你,我像偶像一样维护你、对你保持一份虔诚的信仰。你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我在乎你,但从来没想过拥有你。我可以退而求其次,可以站在你身后、直到你需要的时候再成为你的左右!” “晓沫,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想成目的性很强的那种人?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感激、让你觉得有求于我,我从来不是要让你觉得有负于我!” “你的出现是我生命里最大的不可思议,即使排开一切旁的情愫,当初纯真无间的那些日子我也不会忘记。不会忘记路人慷慨的早餐、不会忘记你孩子般的心灵、无处不在的善意。” “杨晓沫,我不许你作践自己!我只要你快快乐乐,我只要你无忧无虑。我只要你不讨厌我、能够让我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你生命里!” “人说‘情到深处无怨尤’。其实就像调色一样,深一点、浅一点,细微差别都是不同的境界。我一直相信有一重境界叫无私无欲,我也坚信其实我可以做到。” “你说我喜欢你,我不能否认,但是并不需要太过明显的去标定、提醒,自然的感觉不是更好吗?如果一定要让我亲自为我们的关系定调,那么‘君子之交’这个词可以麽?” “晓沫,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说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既然给不起承诺,那么这些都是多余,我只想说,我全心全意希望你过得好,这样我就真的好开心。” …… 茄隅这番话发自肺腑、忠于内心,即使再心如铁石,面对如此卑微、如此纯粹、如此深刻的一番表白,也会心碎的。如果就此打住,原本的干戈对峙就会烟消云散、得到一个完满的结局。 可是茄隅却错过了节点,鬼使神差地将矛盾引向了另一个禁区。 “我从来不会怀疑你的人品,可是如今的你却着实是游走在刀刃上。你怎么会这样呢?你可以沉湎于声色,可以自私得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弃心中的正义,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伤害的人呢?他们与你本人并无矛盾,他们就应该挨你的一刀吗?” “你以为我有神经病,拿自己前途不当数吗?我白痴啊!可是如果换作是你,至亲的人受了伤害,你能坐视不管吗?你还能顾及后果吗?还能喝杯茶、缓口气,一边闲坐、一边拿仁义道德去慢慢跟你分析?” “至亲?”茄隅着重强调了这两个字,“杨晓沫,你就这么肤浅吗?‘至亲’两个字你就这么随便得冠给这样一个人?” “难道不对吗?” “给那个莎莎?!” “莎莎!?” “没想到吧,我还知道她的名字!” 晓沫眉头微皱、可是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轻蔑的笑,“原来如此,你知道得都‘这么多’?呵呵,那所以呢?” “晓沫!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呀!” “你以为呢?” “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我心里有她就够了!” “你何必这么固执?她已经连累了你这么多,你不应该为她失掉一切呀!” “这不用你管!” “你这样值得吗?” “我乐意,行了吧!”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谢谢,那我也没有想过叫人来救!” “杨晓沫!你何必呢?如果她规规矩矩做人,那么随便怎样,我只能说你们是你情我愿的;可是她是个生性放荡、勾三搭四的人呀!” 茄隅的这句话刚一出口,令人意想不到的,晓沫仿佛是受了挑衅的雄狮、顿时怒吼起来,“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茄隅也被搞得又急又气,不禁也较上了劲,“你又发什么神经!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去想想你的亲人对你的期望?如果他们知道你为了这样一个以卖弄姿色、征服男人为最大快乐的风尘女子闯下大祸而险些断送自己的前途,他们会有多伤心!” 迅雷不及掩耳的,茄隅挨了晓沫毫无征兆、劈头盖脸的一耳光。一时间,竟有些找不到北似的头晕目眩。 定下神来,茄隅望着晓沫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后者脸上带着茄隅最为陌生的一组表情、变幻莫测却惟独没有一丝悔意。 晓沫靠近些、将茄隅的连控制在自己的掌心、让他动弹不得,“你听好了,不许你说她!”晓沫字字如钉,一一扎进了茄隅的心底。 茄隅一时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无语的境地。 也许有一种极端的痛苦叫绝望,有一种疯狂的状态叫窒息。 我们已经见证了成长为男人的茄隅、并习惯于按这样的逻辑去判断、分析,可是此时却似乎又让我们看到了那个天真浪漫的孩子般的茄隅,我们差点忘了他也会无助、他也会无可奈何、他也会对着空白的墙壁兀自叹息。他的生活已经翻天覆地,可是骨子里必定有一点东西会继承下去、一如往昔。 呵,也许这才是一个完完整整、真实纯粹的茄隅。褪去了身上的光环,他不再是那个一夜成名、略感陌生的发光体,而是一个依旧会受伤、会委屈、会潸然泪下的南茄隅。 两行眼泪就像寂寞的北极星,从茄隅肉色的天幕上忧伤地划落、无声又无息。 泪滴顺着手臂、滑进晓沫的衣袖里。 袖拟宣纸、泪如墨迹。 从容落笔,每一处都晕开一朵涟漪; 釉色渲染,好一似淡妆浓抹总相宜。 君将对泣泪何凝? 分明眼底心头滴! 茄隅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此时的他已经像一尊雕像一样目无表情、眼睛就像两口幽邃而深不见底的古井。 直到晓沫发泄完毕,才颓然放开了茄隅。 “滚!”茄隅的声音仿佛来自墙壁上的某个缝隙、可是在万籁俱寂的场合、已经足以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非常明晰。 晓沫也没有继续较近的意思,居然很顺从地走了出去。 良久,茄隅都只是坐在原地,仿佛思绪跟身体已经错动了几个时区。 纯白的沙发垫子上,倏尔开出了一串血色雏菊、形态旖旎、甚是艳丽,一路延伸上去,最上面的那朵好像是开在茄隅的牙际…… 已经五天过去,茄隅回复给小雨的短信已经从最初的如实相告变为敷衍盖过。 茄隅有些茫然了,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是在避重就轻、可是他实在无法直面自己当初来时的目的。 呵,那就躲进书里去吧,也许只有在那里,才没有这么多“现实问题”…… “ …… 我想,这其实就是一种理想的境界,是他渴望成为的那个“自己”。他甚至在很多场合将自己的名字写作南嘉鱼。就好像我会把“晓沫”写成“小默”那样。因为“雪茄地里的一个角落”是静止的、凭空多出一丝伤感,而“南有嘉鱼”却是活泼好动的、富有生命的渲染力。因为那样的他一定会是受欢迎的。而在现实世界,他的内敛永远不会变为豪放。 这或许就是“文人”的悲哀吧。 …… ” “ …… 我让他闪到一边去,他竟真的就不管了。 “诶!光看很舒服呀?你自己的邮箱是多少?”此刻,我真的对“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句话深有同感。 茄隅有些错愕。 “我的神啦!我不是教你申请过一个邮箱的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想看……”茄隅很努力地回忆起那个邮箱,我知道他很紧张,因为他敲击键盘的手指一直在轻微颤动,好几次都输错了。他一定很怕我会骂他。 “笨蛋,密码难道还留给我输呀?” 茄隅咬紧嘴唇,含着眼泪照做了。 我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碍于颜面,也只能就这样僵持着。 …… ” “ …… 我让他闪到一边去,他竟真的就不管了。 “诶!光看很舒服呀?你自己的邮箱是多少?”此刻,我真的对“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句话深有同感。 茄隅有些错愕。 “我的神啦!我不是教你申请过一个邮箱的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想看……”茄隅很努力地回忆起那个邮箱,我知道他很紧张,因为他敲击键盘的手指一直在轻微颤动,好几次都输错了。他一定很怕我会骂他。 “笨蛋,密码难道还留给我输呀?” 茄隅咬紧嘴唇,含着眼泪照做了。 我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碍于颜面,也只能就这样僵持着。 …… ” “ …… 整整一节课,我没有再等到茄隅的回信。 再后来,他自己跑掉了。 再后来,他缺席了晚自习。 再后来,听说雪泪节成了1C-619的祭日: 因为孙扬失恋了,把墙壁捶了一夜; 因为茄隅受伤了,对着墙哭了一夜……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