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凡夫子

乡愁〔散文〕

        当我一踏上离开家乡的客轮，当客轮起航发出第一轮汽笛声；当父母兄妹站在码头向我频频招手、殷殷叮咛；当我看到父母那高兴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此刻，一股对家乡的留恋之情便油然而生。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感到父母的养育之恩深和对家乡难舍的亲近。
       我的家乡就在耒水河畔的黄泥江边，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现今已开发为蔡伦竹海生态绿色旅游区。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原来的石板街道已换成了水泥路面，通了好些年的汽车了。沿街开设了十几家私营南杂飲食、百货五金、鞋帽成衣店，广告招牌琳琅满目。附近以此为中心的几家煤矿、厂矿呈现了一派欣欣景象。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人流熙攘，物贸通流，整个乡村小镇正和着时代的步伐焕发着勃勃生机。
       我的童年少年生活都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时的农村朴实而清苦。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常常是吃不饱，穿不暖，哥哥姐姐带看弟弟妹妹，哥姐的衣裤弟妹一个接一个穿，破旧了，缝一缝、补一补、染一染。就能小孩最盼望的过新年都不能如愿地穿一套完整的新衣裤。“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象今天的小孩，一生下来，就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吃好的，穿好的，父母关怀备至 。二、三岁时，就能上幼儿园，接受良好的教育。我们那时大都八到十岁才能上学，还要帮助父母做家务。记得我六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我手下一个叫“甲花”的妹妹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我出院了，只见她欢天喜地站在门口跳跃“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不久，她患蛔虫病夭折了。后来，好长时间父母都珍藏着她常戴的那顶翻毛黑皮帽。听母亲讲，我小时候活泼好动，玩皮，七十多岁裹着小脚的外婆带着我无可奈何，“会爬会走了，我也带不动了”。妈妈是外婆的唯一满女儿，我们去外婆家，外婆很高兴，很甜爱，很慈祥。外婆家好多人家里都种有枣子树，枣子成熟时，我不管是谁家的，爬上树就摘，打枣子时，到处拣，人家拿我没办法。每年春节，父亲几乎都是带着我去外婆舅舅家“拜年”。清早坐火车到耒阳县城，再走四十里左右的小路，中间要渡二次河，差不多我是坐在父亲肩膀上去的，傍晚才能到外婆家。一次，父亲吃鸡腿皮多吃了点肉，我当即哭闹不停，“都吃呷了，都吃呷了”。后来，只要我去舅舅家，大家都以此话戏我。在我七岁时，八十多岁的外婆离开了人世，我参加了外婆的丧礼，那场景至今依稀可记。
       小时候，我活泼活跳，喜爱哼唱山歌童谣和同龄人玩游戏，在“老周坪里”捉迷藏、舞龙灯、老鹰抓小鸡、扮鬼脸、丢手帕。用泥巴、铁丝、木板做男孩子喜欢玩的手枪，成群成队打泥巴仗，打“苦楝子”仗。收集当时如“火炬”、“经济”、“青松”、“飞鹤”、“飞马”等香烟盒折叠后“打麻拐”，推铁圈，打“螺陀”等游戏。那时天气四季分明，冬天很冷，只要一下雨，屋檐就会结很多很长的冰凌。记得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和同龄人去玩耍，一个领头的发令所有人拣柴烧火给他烤，我不但没去，还唆使其他人没去拣。冬天，我们用破旧的杯盆自制火炉子带去学校烤，抵御寒冷。和同学闹意见，做错事，父母打我，我从不主动和好，认错。
       随着年龄的增大，弟妹的出世，家庭人口的增加压得父母喘不过气。为了我们的成长，勤劳、俭朴、忠厚、善良的父母操碎了心。每年难熬的“上半年”，母亲只能借米下锅，连萝卜、白菜、剩菜剩饭煮成的“蓑衣饭”都不够我们吃饱。年少的我怎知道人多劳少，做父母的艰难和苦楚呢？尤令我记忆深刻的是小时用空火柴盒羞涩地捡人家丢弃的烟蒂给父亲抽”喇叭筒”。自我懂事起，家庭“贫穷”二字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因此，我逐渐变得内向自卑又自尊倔强。学习空余时，我时常捡煤炭，上山拾竹花草、花尾换点小钱帖补家困。
       我八岁读书，学习成绩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名列前茅，大多担任班上的学习委员或班长，读小学时学校曾经要我跳级。小时，父母没有给我留下影像，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模样。记得读小学时曾与后来成为我的姐夫照了个合影，脚上穿的松紧鞋上露出了二个脚趾头，可惜那像片已遗失。再就只能在小学、初中、高中的毕业照片上能看到自己留下的黑白的清秀而逐渐成熟的脸容。
       十三岁那年，我读初中，散学后，我背着背篓去新生煤矿医院院子里扯猪草，回家后我头脑发烧发痛，父母认为是伤风感冒，也没当回事 。第二天，我头脑发硬，快不行了，父亲急忙忙把我送到新生煤矿医院救治。医生诊断为急性脑膜炎，生命垂危，拒绝治疗，医生要我父亲送我去县人民医院抢救。那时，交通很不方便，没有公共汽车，清早的火车已开，坐船到县城要四个小时，那不等于白白送死吗。我当时神情漠然，生无所依，死无所惧，只是父亲抱着我哭得很伤心痛泣，无助地喃喃道“十三岁啦，十三岁啦”。恰巧，本村一位大队干部也在新生医院住院，在我父亲和大队干部的再三恳求下，医院接治了我。记得一支好大的针管在我背脊抽了很多液水。住院一个星期后，我奇迹般地康复了，父亲说包括我六岁那次已得了二次脑膜炎。如此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我感谢上苍，给了我劫后余生。
       由于我喜欢写写画画，初、高中时，学校出黑板报等刋物少不了我，我还编写和参与了学校的文艺节目。家庭依然贫穷，社会依然冷漠，面对现实，我立志要走出家庭，用自己的奋发去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家庭现状。粉碎”四人帮”，全国恢复了高考，我的愿望得以实现。那时买一套高考复习资料需要伍元钱，为了不增加父母的负担，也担心自己考不上，我只能借助同学们的复习资料没日没夜地看书复习。由于营养跟不上，我消瘦了许多。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以当年公平区文科高考总分第一的成绩上了大学文科榜，但后来只录取在湖南省粮食学校就读。不管怎样，当时在农村，算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喜事，父母脸上感觉很有光彩，给了我辛劳半辈子的父母以无比慰藉。
       贫穷伴随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更伴随了父亲勤俭的一生，让我刻骨铭心。尽管后来我们都长大，有的参加了工作，父亲的晚年也算得上幸福，然而，贫穷似乎成了父亲那一辈人的产物。以致在粮校学习和后来参加工作期间，只要一触及我想起过去的往事，我就忍禁不住流下那酸酸的苦泪。
       生活是人生的积累，谁说岁月无痕，如今年过五十，两鬓潻霜的我，自从踏上离开家乡的客轮，经历了学习工作、求职打拼、经商谋生，离开家乡已经34个多年头了，没有真正意义上在家乡生活过。然而，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小孩如此幸福， 父母的百般宠爱，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当看到年轻人背负行囊或升学或求职与家人依依告别的情景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勾起我儿时的记忆和难以忘怀的那曾经艰难的岁月，以及对家乡抹之不去的淡淡乡愁。

心蝶

朴实深情感悟 欣赏散文 希望朋友多交流 向散文诗靠靠 写作快乐

凡夫子

谢谢版主赏读，向您学习。您的文笔太精湛了，佩服。遥祝问好！

心蝶

我也是在学习中 互相学习 共同进步

江湖儿女

生活是人生的积累，谁说岁月无痕，如今年过五十，两鬓潻霜的我，自从踏上离开家乡的客轮，经历了学习工作、求职打拼、经商谋生，离开家乡已经34个多年头了，没有真正意义上在家乡生活过。然而，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小孩如此幸福， 父母的百般宠爱，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当看到年轻人背负行囊或升学或求职与家人依依告别的情景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勾起我儿时的记忆和难以忘怀的那曾经艰难的岁月，以及对家乡抹之不去的淡淡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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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

贫穷伴随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更伴随了父亲勤俭的一生，让我刻骨铭心。尽管后来我们都长大，有的参加了工作，父亲的晚年也算得上幸福，然而，贫穷似乎成了父亲那一辈人的产物。以致在粮校学习和后来参加工作期间，只要一触及我想起过去的往事，我就忍禁不住流下那酸酸的苦泪。
       生活是人生的积累，谁说岁月无痕，如今年过五十，两鬓潻霜的我，自从踏上离开家乡的客轮，经历了学习工作、求职打拼、经商谋生，离开家乡已经34个多年头了，没有真正意义上在家乡生活过。然而，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小孩如此幸福， 父母的百般宠爱，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当看到年轻人背负行囊或升学或求职与家人依依告别的情景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勾起我儿时的记忆和难以忘怀的那曾经艰难的岁月，以及对家乡抹之不去的淡淡乡愁。


同感,写得很好.就是散文化了.祝福

凡夫子

谢谢老师指点，遥祝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