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冯金华 于 2015-4-24 13:06 编辑
黄昏,抱着草垛看一片雪花
塞满北风的小村,炊烟
飘在父亲的咳嗽里
游离的小鸟舍不得枯瘦的枝干
一两声低鸣 叫疼了面无表情的黄昏
母亲自田间回来,鬓角挂着几片雪花
红辣椒沾满了泥土,玉米棒子堆得实实
鸡鸭们缩进窝棚,日子淡淡的
孩时总是盼望北方的雪花
在院子里拍打木格子窗,长大了
又想汗水里的辛劳,把幸福过得满满
绕过母亲的残喘和父亲的咳嗽
穷人的孩子不需要太多的失望
冬天来了,寒流加重了季节的苍白
此时,抱着草垛,看一片雪花
路口的安宁,老树的张望
比起春天的葱绿,衰老了许多
而身边的小河,瘦瘦的身段
同样矮下去,断流或者碎石裸体
没有一种颓废能让我相信生活的低迷
雪花是有灵性的,它把父亲的肩膀
磨练得深沉,也把母亲的善良
盛满忧伤 。现在,我抱着草垛
看一片片雪花
没有阳光,心里也是温暖的
蓝布包裹
蓝布包裹是老式纺车
一点点捻的,底色灰白
是手工染的。略带
粗糙、干硬。针脚还算清晰
它是母亲唯一的私藏
也算是娘家仅有的嫁妆
每次问起,母亲都拒绝回答
而且会换一个地方
惟恐我们像鸟一样衔走她的秘密
家不大,够不着的地方
应该是蓝布包裹最安全的
尘埃覆满了一层又一层
老鼠每到夜里,围着它转
蓝布包裹成了我们诱惑的饵料
直到有一天,母亲老了
看着它发呆。母亲小心地
取出纹花铜镜,精致的梳子
一对金黄玲珑的耳坠.......
尘封了几十年的青春
母亲保存得依旧鲜艳、生动
鬓角银丝垂挂辛劳
像风一样清晰,不仅美好、迷人
而且还给我们善良和温暖的时光
不能忘的
细微的日子,雪花挂满枝头
我背上父母的嘱咐,打理越冬的庄稼
我在一条田埂上扫视原野
我在一条结冰的河面,看
惊吓的鸟雀,无家可归
我叹息乞讨的翅膀,我想起
这些年,走不动路的父母
也需要一双手搀扶
从咳嗽的背影里,我知道又一场雪
从北方起程,直抵父母的衰老
而我缄默,买不起昂贵的新房安顿老人
父亲用头发丝丈量老屋的年龄
母亲用纺车编织苦难的生活
像千万劳苦的百姓一样
用温暖孵大孩子们,日出日落
萧萧北风,削掉大地的绮丽
风声鹤唳,雪花不断
我知道,父母等在家门
木格子窗开着,眼光落在进村的路口
小巷纸风车
雨冲洗过的小巷,几个孩子
攥着纸车追风,巷口磨盘上
滑落的藤蔓,举着最后一朵苞
弯进秋的萧萧。我打此经过
并回头观望,当年枣树下的笑声
再也没有
熟悉的问候落在我的肩膀
黄昏,像一块幕布把小巷裹住
今晚,没有月亮路过,没有
细微的喘息,来自不远处的小河
纸风车三三两两被孩子们遗弃
而我,目光之外一片茫然
这是风车的故乡吗?我嘀咕着
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把孩时刻在墙壁上的名字,照亮
用梦来圈住 ,并摇醒枯萎的思绪
作一次深深的触摸.
春天来了,谁去接桃花
小时候,一直觉得
春是从家门口池塘里蹦出来的
然后,拐上那条弯了又弯的石子路
在不远处的路口,爬上了桃树
一直以为,四月给了它粉红
是童年,叫桃花的女人
从娘家带来的,然后十年间
缀满了村子,池塘乃至整个野外的田埂
小脚的春,是温暖的妖态
是桃花遮了我双眼,是母亲牵着我
在阳光下思念父亲的忧伤
春天来了,谁去接桃花
我想,叫桃花的女人
一定去了我熟悉的那个地方
徘徊,低头,流泪......
在花瓣落下之前
我呼喊着母亲的小名......
苏北小院
清静,没有觅食的鸟鸣
月光走进来,斑驳的井檐更显苍凉
半截井绳,仿佛年代已久,却不折不挠
没有言语叩问残垣破瓦,远处人家
多年后,在城市的上空沐浴清晨
他们偶尔想起,或者路过
那棵古槐悬挂的锈钟,早已被时光摘走
不是你的安静,才有大地的跫音
才有今天,唤过我乳名的小院
从苏北的河畔站起来
读你的寂寞,是季节的寒流
是雪花坐着风车,是一次次奔波,疲惫之后
我无法用一条河,框住你的简朴
现实
赶着水牛过河的天真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饱满
再也触摸不到新鲜的空气
城市忽略了秋天的眼眸
霓虹灯改变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往
以静止的形态,乡村偶尔叹息
偶尔在夜晚抱着半轮月亮
像在拢紧什么,又像在期望什么
农历,挂在墙壁的暗角
男人的目光和女人的声音陆续离去
长在石缝里的打碗花,白里透红却寂寞着
日子习惯了低头无语
努力在牛蹄印的枯草间
找回同名同性的那个高个女孩
然后,将一朵故乡的云别在她的发髻上
号子
是汗水里沉重的呐喊,是岁月轮回
是生命,一开始就注定:
沿途再美的风景都那么轻
听不见南下的脚步,在绝望里思念亲人
琼花未开,乌篷船浩浩荡荡
路没了,回家时,遍地是苍茫
被风带来的云层有雨
被水淹没的石头不会说话
河流之长,一粒茎草蜷缩
低下去,再低下去,就能看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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