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5-10-6 18:33 编辑
花落为禅（长篇系列诗）续
文/心蝶
风烛
一
已近暮年,曾经饱满的胸怀在风中一点一点干瘪。带着果实与腐朽的气息。白发三千，嘶嘶哀号着投在尘世冰冷的轮廓上。它们背叛了存在，在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拖我到日暮途穷无路可走的境地。太阳的树干失去了往日攀援的枝桠，我苍白地即将成为灰烬。找不到自己，找不到真实，找不到可以躲藏的角落
二
确信即将死去，嘴唇松开了咬紧的名字，还有最喜欢的红色舞蹈精灵。很多梦惊慌四散，走进梦之外的梦。很多故事从身后流淌着汇入河流。我真想扛起它们上路呵，却已握不住自己，只能在风中一遍一遍流着泪提起。而我并不善于抒情，只能捧着自己的全部，满腔热情又不合时宜
三
拐弯的地方，很多人祝我生日快乐。放心吧，从来不懂欺骗，也不知道害怕，就像墓碑后那些影子，来过，相信过，憧憬过，就算在黑暗中也有天堂的语言。而这是人间的七月呵，怎么证明高歌低语都不能接近手腕。我在消逝，从张开的口，眼中的光，欢笑的波浪，以及全部的温柔咆哮中。从曾经那样美好的，热爱的，信赖的尘世中
烛：不,这不是想说的。我愿意璀璨着离开，安慰这个夜晚失魂落魄的生灵
风：鼓足了力气按住琴弦五十种，你为什么还不交出心底的浪花
合：石头，山峦，无边的暗
烛：很多红色的鸟停在火上，唤出更旺的诗。我惊慌着不知所措，只能和它们站在一起飞舞，窒息。可它们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风：迎风几千里，听到呜咽的声音。那些红色的唇，分叉的惊慌，我召唤它们，又推回记忆。爱我，要用你的红泪，白骨以及深海
合：石头，山峦，无边的暗
烛：你说的浪花在第几个世纪，那时我是披着一头长发，穿着鱼尾裙的美女。伙伴们聚聚散散，最终失散在水里。我找不到它们，它们也找不到我。直到你尖锐的声音传来
风：我带着神的旨意，沉寂中创造你，沸腾中收回你。火中拆穿你，审判你，塑造你。只许你挖出身边一把带血的土
合：石头，山峦，无边的暗
烛：香消玉殒中表现着最后的温柔。微微的气息，微合的双眼。谁在耳边大声朗诵：我爱你，爱你。用一千张面孔，一千张嘴唇
风：不必醒来。只是拿什么祭奠你，亲爱的。看似坚强的你走得太远，去了另一个世界。但那些火我留下了，留在生命中
合：石头，山峦，无边的暗
烛：我睡在大地上，在唱完那首最美最高亢的歌时。夜莺接过了婉转。尽管还期待天明，却被无常带走。但我相信梦，梦中一定会回来
风：请你宽容，我坐着太阳的车子身边却是黑暗。很多水中的石头，地上的泥土说是太阳的情人。这个世界多么热情，这个世界多么荒唐，我要遮蔽一天星斗，告诉它们王者为王。你不要怪笑，我还要挂在树梢，走进乌云。遗忘，忘
合：石头，山峦，无边的暗
秋夜
一
午夜秋虫的声音碰碎了梦。那些声波从窗外流到身边，一片一片，一浪一浪，沾着似曾相识的老时光。“那是我们的诗呵。”曾经痴痴写着，被痴痴写着。纯净的，青涩的能不能走得慢些，再慢些。但时光能攥住吗，只能掐灭自己
二
黑夜包围了孤寂，寂静突然跃上来。那些声音再次被惊醒，一只两只------，再次从幽暗中呼吸处绝尘而来来。带着凄厉的，圆润饱满的尖叫，驮着七月。那是母亲吗，我被数不清的温暖包围着，还有白云和花朵。“我是个幸福的人呵。”它们是不是记起了我
三
怀念七月，披衣翻身下床。我要用炙热的唇喊出那些热爱的事物，蜻蜓，茅草，莲花，在它们身上留下印记，还有芒刺。带着我的灵魂复活，打开七月的记忆，供出太阳的秘密。只是不要再提那杯酒，咬紧牙关的时候，那些醉和碎已跌进最深的黑。落在唇上的是秋虫的声音
在这里停了很久
无所顾忌
高歌与低吟，都是几点微红
秋天按兵不动
却不是牢不可破
在远方交出那潭清水时
只留下不动声色的桃花
再也没有停留的理由
当三千琴弦用尽
不要问桃花去了谁家
那首破音的诗里
含着干燥和裂纹
我要脱下裙裾
揭去身上的结痂
有什么湮灭，新生
就随它去吧
雨落
一
翻开乌云，露出最深的水，裹着闪电风声雷声，很多窗户拉紧的声音，以及某个静止的时间。这是梦中的雨吗，苍茫中点击着思想，被清澈的诗句追逐。在跑道上俯冲，自由落体，表现出殉难者和柔情似水的模样。它来爱我们吗，大地与心灵早已长满了骨刺，对着天空也对着自己。彼此只是撕杀着灭掉了对方，又被送葬的花朵簇拥进一条河流
二
仿佛由来已久，这个城市直立着，弯曲着，等待着。“是的，就是那一群鱼。”如银河中游出的蝴蝶一样飞来。被蝴蝶击中的瞬间，城市是红色的，它捂住火焰任雷电在胸口奔腾。然后慢慢缩小缩小，直到被远去的长河遗忘
三
可以了，卸下装饰吧，但不要期待爆炸性效果。父亲说天使与魔鬼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你要化成椭圆形的天使，挂在我的眉尖，还有那些草木上，成为永久的记忆。哦，哭泣的你，欢笑的你，说不出理由的你，来自所有朝代的你。请把琴弦梳好，有一支歌摆在这里，能不能轻轻弹起
被命运抓紧,云彩是沉重的
尽管大地肝胆相照。当最后的
筹码被核实,还是内心矢重
谁见过它的光彩，在此之前
默默握紧的空气，抑或
我们的仰望
当那些杂乱的意象，透露出
漫无目的铁青
你终于张开紧闭的嘴唇，宣布
历史的审判
呼啸而出的雨，在空气中
猛烈地喧哗着，雀跃着
我穿越死亡时，它们的影子
就在身前身后，生命之外留白
但因避开生命死去了。不能停留
在自己的，别人的生命中
它们却深爱过，爱过
死亡是被代替的诺言
而诺言是渺小的，小出雨点
热烈和冷酷
都难以准确的描述
敲在额头的雨点提起了爱情
我迅速抽离。在泥泞的道上
听到四周的脚步声
紧一阵，慢一阵
很多声音追着被浸泡的眼睛，耳朵问
看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路过秋天
一
千里之外,秋天就卷起枯瘦的袖子，露出熟悉的清香。音乐，咖啡，小街似乎柔肠婉转，又力不从心。这些起伏不定的意象仿佛说，“还记得你，记得你。”我紧张地走向它递过的手，捧着心跳和泪水。但这是秋天之外的秋呵。“我来了------来了。”走进熟悉的华年寻找隐秘的小径，骨头和血液却背叛了我。失魂落魄的我面对一贫如洗的秋，不得不提起河流的皱纹交出苍老，确信体内只容纳寂静。以绝望的形式
二
愧对半盏风月。岁月开了个玩笑，我刚刚进来，它们已经离开。我在颤抖中反省固步自封，因循守旧。如果在这里转弯，就算是白色的荻花之后，也有冬天呵。有辽阔的爱，纯白的雪，葬我于洁净圆满。只是转不动了，而冬天却在心中闪烁。“不，别再问为什么”
三
当明月夜，短松冈；当我们仍然怀揣很多隐秘；当白天被黑夜代替，那些秋叶成为最后的火焰。诗歌的光芒，是尘世的爱在绝境中绽开的花瓣，向着阳光。证明我们还这样活着。原谅所有的背叛吧：从前，现在，将来。让生命永远如初生绚烂
向死而生。解开的胭脂扣
带着花香，流年
胭脂剥落时
很多叶子开始变黄，秋蝉还在树上
很多脚步走向坟墓
当胭脂爱上杜鹃，鸟儿还在天上
漫坡的杜鹃花却闪耀着
镀金的光芒，纵使万物腐败
阳光也有更加灿烂的理由
胭脂横行时，秋雨呼啸而至
这是九月，谁在喊我的名字
母亲，土地，太阳
顺着声音走去，只找到
斑驳的影子，还有自己的回音
从这里走回去
找到胭脂，找到扣，找到花语
我高声朗诵：母亲，祖国
提起生命最磅礴的气流
从丹田，胸口，石头之下
胭脂，染红了那个秋天
胭脂扣：轻轻结，慢慢解
带着无尽的情怀，未了的心愿
有些人打开刹那，死于非命
有些人牢牢抓紧，任风云换
而胭脂不过是颜色，起源于光波
那些颜色却有滴太阳泪
断桥
一
接近断桥，就接近秋天。气温开始下降，很多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秋天好。”而我执意寻找断桥之前的桥。“在这里。”有声音飞出阴影，同时飞出的还有花香。“看到了，你出来吧。”我翘起唇角大声喊着，一脸温柔。断桥不断，从过去到现在都有很多寻找白蛇和许仙的人。但雷峰塔还在，那些亲情也在张口时消失了
二
爱到断桥，除了针锋相对，早已失去了弧度。而许仙在西湖拉住白娘子手时，阳光是弯曲的，鱼群在天上飞，飞鸟在水中游。所有事物都是弯曲的。被时光珍藏，珍藏了时光。桥是岁月的翅膀，因为超越而断裂，后世寻找爱的人呵，来与不来都有残缺
三
学会告别，用谦卑的态度。当弯月站上桥头，风荡开涟漪。此生低矮喜欢阳光，把柔软留在水中，坚硬揉进断桥。人们啊，如果爱，请用蓝天白云
眸中燃烧了一千次的尘世
化为灰烬一千次
闭上眼睛,我还是提着
西湖裙裾的小姑娘
月亮在上面写意,很亮
时光不能挽住
卧在夕阳中的半截身体
抽搐了一下
不,那不是我
我已在自己的伤口中死去
千年波涛,万年爱恨
守成最后这滴泪
以残缺的身体
戒掉虚情假意
沉寂中发如霜
以骨髓的钉子
佐证被大风吹走的岁月
抱紧挨着湖水的地方
雷峰塔向上
剑指苍穹
我躬下腰
问道佛祖
明月生出时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张九龄的《望月抒怀》
一
明月从水中生出时，如一只守望千年的大鸟飞向唐朝或更远的地方。我在醉意中唱着信天游。它带走了什么，那些浪花，还是还是寒山寺的一声叹息。“是痛，与自己为战的梦。”忽然，很多说不明白的长情，试图安置一颗零落成泥的心。其实明月升起时可以披发弄舟，穿着洗白的旧衣裳，抱着风骨感受青铜雨恣肆在生命的枝杈间，朝同心圆的方向。最重要的是那声叹息，能否穿越时空后认出我。尽管不能回返
二
准备好了，你来吧。我把风花雪月架在木炭上，烧出生命的香甜。这些火很烈，沾着桂花的香味，在风中旋舞着笑逐颜开。“哦，要摊开。”那些纠结的火是情绪，拧着一世的结，要在千回百转中撞开岁月深处的风铃。当悬崖上百合的目光落在风铃中，在声音中转世。吐出爱
三
“可你是鱼啊，为什么要在天上飞。”世界那么单调。我在海中躬起身，用荡漾的姿势向着天空的向日葵。梵高的画在今夜着火了，烽火连天，烧毁了天堂。还有那么多纯真坦诚的心事。这就是我的爱吗，在世界中心燃烧出黑色火焰。水中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谢谢，你圆满的好美。”我很瘦，只是一条刀鱼。割着水也被水割着
太阳的爱人
大地忠诚的儿子
散发的奇香
有十分雅致的名号
不满足于池塘
甚至大海
像悬崖一泻千里
气势磅礴
清醒地认识自己
就像认识我们
像玉壶烙着唐时的印记
太阳的爱人
在白云之上打坐
是自己的佛
始终微笑着
把世界的黑暗扔出去
和所有爱人一样
君子好逑
但永远不与爱人见面
宁愿无后为大
那些来自云中的星星
是它们的义子
奔跑着，欢叫着
天空多大爱就多大
和所有的儿子一样
千里万里朝向母亲的方向
旧时的模样
旧时的方言
化解不开的千年的瘦影
“又一位神明到了”
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啊
从盘古到永远
马车还停在旧时的场院
我要为你把盏，点火
摘下一天的星斗
放在池塘，树梢
闭上眼睛是想你
那些夜空中铺排的诗篇
多么澄澈透明
我的爱人是不朽的太阳
你和世界都喜欢它
尽管我眼中是个女巫
喊一声自己就小一圈
等到它靠近
就是我死去的时候
感觉身体在缩小
为我祈祷吧，妈妈
当黑夜打开琴盖
再为你歌唱
这是我的顽疾哦
无可救药
眉心红
一
我不在这里,在没有人的古道上走得很远。周围是水流的声音。有鸟鸣和茉莉花的香气。像所有母亲因为急切跑丢了鞋子，等待那声震耳的雷声。而你还是一个血肉沫糊的概念，踢着小脚用鬼脸模仿乳房的形状。举着手说“我是你的女儿啊，要摧毁今天的太阳”
二
隔着自己，我在替你难过。尽管还没有看清你，你也没有看清我。小小的你在十个月中被网住，网住了别人。而身子是柔软的，贴在我身上荡漾成诗。骨头是坚硬的，沉在海底有星星的光芒。连着一根天地的脐带
三
那是你的天堂呵。天堂是圣洁的，母亲是圣洁的，天使是圣洁的。你在正午浮出水面，把怀中的太阳递给我。窗外一声鸟鸣接着一声鸟鸣，我爱茉莉花，太阳。我要为你歌唱，用原生态歌唱自由和爱。纵使万念已空，还是确信有你的天空，依然光芒四射
一颗红色月亮降临时
远山近水心悦诚服
闪电般的光芒
照亮了毁灭性的前途
在漆黑的夜空
南方与北方对视
举目无亲的念想中
疼痛的红月亮
仿佛一直在
从没有离开
我与自己辩论,坚持
这道不等式
带着伊甸园的原罪
千万次沿河流捧出家谱
寻找诞生的理由
你也不满足成为风筝
要挟我,勒索我
扭动身体,打着饱嗝
留下失衡的梦想
那一夜乾坤倒转
咒语在月光中闪烁
你在世界之外徘徊
我可以败,打开城门
但不能灭
你还是背叛了我
放下行李扑向阳光
与世界狭路相逢
黄花溪
一
我永远是少女的记忆，假如时光不曾离去。从太和山走来。因为云声隐藏了漫天翅膀，只在贝壳中搁置美梦。蜿蜒的山路上，山路下，始终是高一脚，低一脚的迷途。我走在没有路的路上，裹着四季风尘。而那些风总是说：来不及了，就这么几瓣，几瓣
二
我是黄色的花，有太阳和大地的颜色。身体匍匐在土地上，抬起高贵的头颅，目光射向苍穹。如果那些光芒被折断，就从蓝色的呼吸，澎湃的心间，无尽的痴语中抬起纤纤素手指给你古老年轻的名字。那时我长发披散，音韵如初，行走在太阳侧面
三
我的小手帕包着白色百合花，是海的想象，穷尽一生走去，却总是在弯曲的地方模糊。如果水后面是数不清的水，还是会有彼岸。我属于莲花，只沿着高悬的古月化为思想者。因为经卷之上的天空没有顶
我是我的影子
把干涸的大山拧出清泉
等待无数转世的事物
我是红色的
我是黄色的
我是白色的
我是接生的
我是送葬的
我是神的女儿
壁立千仞有我
化蝶的一团火
旋转着，呼啸着
追寻了千万年
我是一把利刃砍去岁月
我是一条纱巾搭在山的身上
上面的花纹是春夏秋冬
我道法自然
我上善若水
我解开荆棘丛中的寓言
留下自由的名字
我是黄花
我是水
所有朝代任它去
|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中诗网
( 京ICP备：12024093号-1|
京公网安备 11010502045403号 )
发表于 2015-9-16 19:38:05
发表于 2015-9-16 19:4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