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赋之橘灯捻亮 院场里的两棵橘树已有些年头。它们是三十年多年前父亲所手植的橘树中活得最长久的,真算得上受命不迁,一志难徙了。 春五月时的绿叶素荣犹在眼前,此际则果圆如灯,文章斑斓,仿佛有一只慈悲之手在数日内一盏盏捻亮了它们,把父亲的院场照得出奇地亮堂。 事实上父亲的院场一年四季都有植物照亮,花和果都是父亲的灯盏。即如此刻,照亮父亲的院场的,就还有红透的辣椒和紫色的扁豆,包括那些绿得透明的蔬菜。我有时候恨自己不能生为画者,可以不厌其烦地把这些响亮的秋色搬弄到画布上。不过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我神往于橘灯之灼灼,并倾心于橘树的苏世独立,心里念着“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原岁并谢,与长友兮”,仿佛真的秉承了一份古诗人的蕙质兰心。 我知道自己的言辞中有难以剔除的虚矫成分,而父亲一生讷于表达,他在与橘树以及其他作物的沉默相对中保留了最真实的本分。 不难想象母亲在晨光里采摘扁豆和辣椒,或父亲在黄昏时分采摘橘子时的平静与恬然。七十余年来他们诚实地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侍弄了这些恩物多少岁月轮回,对于这块土地的任何恩赐,他们都应无所愧怍地接受的吧? 我有理由认为所有这些在院场里亮着的灯,都是上苍捻亮的,也都是父亲和母亲捻亮的——尤其当他们把这些土地所赐的恩灯,一次又一次搁到我远在城里的厨房灶台的时候。 201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