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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 皇天厚土(散文诗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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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4 11:02: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姜华 于 2016-4-14 11:12 编辑

故乡
            
                             
       故乡是一枚月。圆满或残缺,皆为个人福报。
       谁能怀抱满月。往往月圆之夜,许多人仍奔波在路上。
       一群夜鸟在树梢上窃窃私语,讨论着冷暖、苦难、美酒和诗歌。
       月夜,小南风吹过村庄,甜且清冽。春梦,沿着秦巴山地漫洇开来。
       在这个满月盈空的夜晚,我需要浪漫一次,返回前朝,挽上衣袂轻移的娘子,漫步大唐西市,演绎一场风华雪月的故事。也可温一壶美酒于山野,邀三五布衣,对月浅酌,尽情释放尘世的忧伤、叹息,和无奈。
       今晚,我要把那些阴暗的方言,和表情,统统赶出门外。
       尽管尘世一地残影,我不抱怨。一个人呆在低处,悄悄的活着,偷偷地爱着。
       现在,所有月光都是我的,我让它翻越秦岭,沿汉江故道,追寻大禹足迹,聚会太极城里,普照这块史称旬关的地方。让这块土地上的动物、和植物披上欢乐、吉祥。
       今夜,月光愿意掏出了所有的银子。
       月照故乡。今夜我是王。我要在故乡奔跑的土地上,河流山川和房前屋后,遍植桂花、五谷、牛羊、仁爱和笙歌。我要畅开门窗,静静地聆听,万   物生长、发芽、开花的声音。
       月光多么悲悯,如上帝。

土地


       土地多么辽阔,沉重如祖先头颅。
       我像一条蚯蚓,从泥土里爬出,高举五谷的信仰,如高举一束火把。
       弯曲的土路,如一节草绳,在前方,也在身后。
       现在,我横下心来,把黑夜的尸骨掩埋,向着阳光和雨水,开启黎明通道。生命正在枯荣、茂盛或衰败。一些前朝隐秘的事件、和细节,多少年后被风掀翻,一地叹息。
       我远去的父母、亲人、同学和朋友,经常从骨头接近我,音容如当初。
       孕育万物轮回、消长的土地,像一本线装书,被农人世代苦读、翻阅,毕其一生。
       现在不谈论庄稼、树木、生长或消亡。我看见一位常靠墙而立的老人,像一把衰草,正在被秋风驱赶。
       前世的宿命,又在枯萎的枝头上扬花。
       土地辽阔、无言,水流一样,带上一些动植物的韵律或部首,静静地徜徉。
       土地身上的痛,只有自己知道。


村庄

       村庄是一条河,天上的河。
       它流过的不仅是生命的记忆,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浮在岁月的船上。
       那些目力不及的水,汹涌着、咆哮着、呜咽着,日夜从父老乡亲头上流过。
       村庄上空,那些忽浓忽淡的炊烟,正在驱赶饥饿、忧伤和空虚,给我留下深入骨植的胎记。
       村庄是个开放的舞台。谁都可以上去表演。
       你看。河面上水鸟用潮湿的嗓子歌唱,如孕妇温润的气息。圈内反嚼的黄牛,似一位年迈的智者。麻雀聚着一堆,争述乡间昨天的艳遇。一群鸡在院内踱着方步,踩出一行象形文字。那些稔熟的声音、气味和方言,与田间禾苗一起,雾一样在秦巴山间、汉江河谷弥漫,升起来,又落下,不断逼近村庄真相。
       那些花,奇形怪状的花,终年环绕着村庄。开得放肆而失控。四月疯长的庄稼、和爱情,像一群动物在奔跑、呐喊,它们成熟的欲望,已经抵达雨水高度。
       我听到村庄里哗哗的水流声。
       你看我的村庄,多么像一只只勤劳的蜘蛛,通往村庄的路径是它编织的网,村里的人和动物、植物,水流一样,流出去,又复流回来。
       村庄是一条河流,一条贯通血脉的河流。更像一座盈缺的水库。
       它喂养了人类,和万物,承载着农业的繁荣,或衰败。

夜鸟

       掠过夜空的痕迹,闪电般,把尘世的方言剖开。
       如神迹。邀我同行。
       梦境飞来之前,我踅入时间隧道,回放这样的场景。这个秋夜,肯定有一只鸟,乘着月光,从我的窗前飞过,呼唤我。这应该是一只流浪的鸟,它的叫声低沉、忧伤,浸湿了窗外的月光。
       那些自由出入的风,这一刻哑了嗓子。
       微凉的夜晚,一只鸟轻易地说破了世事。
       在这个明亮、干净的时刻,仁慈的上帝,请允许世上所有的生灵,诉说自已的前世今生,欢乐和失意,辛酸与无奈。甚至疾病 、灾难,人祸和卑微的身世。
       允许我爱的那一只,为追赶幸福,丢弃我远行,栖息在他人枝头。
       这个夜晚,我还看到一只乌鸦绕道,远离风沙飞行,侧身躲过世俗的追杀。
       何时才能收拢翅膀,和欲望。我于四十年前抛出的那枚诱饵,距天堂还有多远。岁月里流动的歌声,灌满了前世的宿命、和风雨,高举信仰的飞翔者,已然相忘于江湖。
       有梦如雪片,漫天飞舞,轻如羽毛,掷地有声。
       人到中年,我时刻抱紧自己的骨头,梳理羽毛和声带,期待时机,腾空而起。
       我的叫声也许是绝唱。

声音

       似有似无的声音,行走在田野上,若隐若现。
       秋天的风,突然剑走偏锋,如柳条抽在我身上,把我朴素的欲望掀翻。
       这些宿命未曾破译的密码。
       大自然的魔咒。
       秋风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些来自民间、细密的声音,或高昂,或低沉,或忧伤,不停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我惊讶这些近似宗教,尘世的方言,或哑语。我试图接近它们,却往往陷入一潭泥淖,不能自拔。
       多少年来,几近失语的我,只活在一种声音里,抱紧一个细节,不停地敲打那些瓷器,直到发出微弱的光芒。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爱喂养生活,这就够了。还有我种养的诗歌,这就够了。我满足这辽草的生活,面对一碗稀粥,我从不抱怨。
       现在,我的天空经常布满乌云、泪水和苍茫,微温的阳光照过来,还有什么不能够让我放弃。
       我活在这些噪杂的声音里,痛苦着,快乐着。
       轻轻地,爱着。

炊烟

       炊烟,思乡的药引。
       这些五谷之神,游荡在乡村的魂。
       终年辽绕在村庄上空,像大地的啨雨表。
       空秕或饱满,呈现在山乡的表情上。
       这些昭示风水的风景,终年修改着我的容颜,和方言。忽左忽右的炊烟,陪伴着一些人的灵魂出走,又纷纷原路返回。
       浓浓淡淡的光景里,四季迅速更替。
       乡村种植的炊烟,如萤火,明明灭灭,经久弥新。经常在夜晚,有往事水一样浮上来,把我的前世、今生和卑微的人生照亮。
       漂泊的日子,故乡的气味追着我奔走,经常把我抹黑。骨头里的盐、水份和血脉伴着我,在异乡土地上行走,一个人永远不会孤单。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曾经温暖的文字,仅剩下一个偏旁。
       人在异乡,炊烟在故乡。
       它在为我招魂。


季节

       五月麦黄。
       镰刀露出锋芒,布谷鸟开始了歌唱。
       丰收的景象回荡在田野。
       抓一把湿漉漉的风,手掌里溢出新麦的淸香。
       乡村五月。这是农事里最了疼痛的季节,庄稼、牛羊和草木的经验,正在逼近真理。风摧荷塘,不只是一株荷叶在摇摆。一群麻雀掠过麦芒,它们在叼走麦穗时留下了证据。
       农时里的父亲,坐在地头柿树下歇晌,他挂在树上的镰刀,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算黄算割,算黄算割,布谷鸟的催促,像这闷热的天气,让人心烦、激动和不安。
       乡村五月,这是个靠智慧和耐力取胜的季节。乡间农事稠密、真实的无可非议。当天空乌云过来的时候,种子们还在扶着墒情,匆匆赶路。
       往往,喧嚣的季节过后,大地,复归于沉寂。
       北方的小麦,仍在日夜兼程,进入下一个轮回。
       一场暴风雨正在迫近。


小村

       忙了一天的小村,张了一个呵欠,困了。
       夜鸟已枕着风睡去,夜深了。
       这时月亮已经穿过竹林,翻上房檐,抓住树梢向上攀登。一支由昆虫组成的乡村乐队,演奏进入低音部,合声渐入佳境。
       月光下的小村,沿着汉江河谷铺开,如一幅黑白山水画。
       针脚一样细小的风,掠过小村长长短短的鼾声。月光下朦胧的山村,在轻轻地摇晃。
       那些树木、野草、和庄稼,还在趁着月光赶路。大地、山林、牛羊和鸡鸭已沉入梦乡。蛙鼓一阵紧似一阵,敲击着稠密的农事。一只夜蝉,抱着河柳竖琴,像一位演奏家。露水总是来的很突然,农人细小的幸福,一夜之间,全都湿了。
       那枚在山恋上移动的下弦月,偷窥到窗内一些隐私,和细小的呻吟。这个夜晚,小村,在天籁一样的音乐陪伴下,轻轻晃动了一下。接着,又晃动了一下。
       遥望故乡的小村,请允许一个漂泊在异乡的人,深深地陷入。
       故乡,梦想开花的地方。

开花

       生命都想开花。
       万物皆有平平仄仄的欲望。还有谁没有开花?还有谁不想开花?
       即使再迟的花季,也不能错过了春天。
       如果退回去,我也想拽住季节,再开一朵。也许过了夏天,秋风都会喊娘了。你看,在花丛中长成的邻家小妹,脸红红的,身上散发着弯曲、饱满和淡淡的花香。
       春天,在花丛中行走,即使闭上眼睛,也有漫山遍野的春色,潮水一样漫过来,把村庒包围。压迫我,窒息我,成为我今生挥之不去的记忆。
       四月,在秦岭以南,遍地野花让所有的蜜蜂集体失眠。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的土地,肥沃的、贫脊的甚至石头上,都站起了希望。
       这些被流放在乡村的妖精。
       那些经年生活在乡下,叫梅、叫荷、叫花的女子,都是野花变的。她们的前世,大多去唐朝做了嫔妃。
       其中有一朵,曾经是我的恋人。
      人到中年,我并不奢求什么。在日渐变凉的光阴里,只是期望再回故乡,看看那些山水、村庄和野花,看看那些从土地上缓慢走失的人。
      或者变成一块石头,戳在故乡村口。

尘世

       夕光慢慢泄下来。天地净明,万物萌生。
       佛说,从那里来,回到那里去。
       悲喜皆空。生,或者死,谁也越不过这道门坎。
       现在,生活也学会了矜持。一些迫于生计的动物、植物,仍在风雨中匆匆赶路。
       日光下,一个背影,时而窘迫,时而舒展,留下一地弯曲。
       在尘世,万物皆为生所累。我看见,一群蚂蚁,正在努力把一只蝗虫的尸体抬上斜坡。一隻孤独的乌鸦,箭一样射出,把天空刺出一个黑洞。黄昏后山林深处,不知躲藏了多少只窥伺的眼睛。
       蝴蝶和蜜蜂,更加忙碌,它们披上艳丽衣服,用气味引诱那些未成年的花儿。一群麻雀聚着一处,争吵着股市、秘闻和女人,吐出一地唾液。
       还有一些表情模糊的人,徘徊在生活的十字路口,一脸茫然。
       远方深不可测,退路已经沦陷。
       假如将人生倒叙一次,结果又将如何?像一道复数几何,无解。
       那些苦味,被风卷起来,刮过东面,又刮过西面。
       身体里尚存的铁,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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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11: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姜华 于 2016-4-14 11:12 编辑

请大家多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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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4 11:58:52 | 显示全部楼层
形象生动优美,充满无限的热爱与激情!佳作学习欣赏。问好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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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4 14:39:0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细赏 老朋友 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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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17:45:27 | 显示全部楼层
辛树江 发表于 2016-4-14 11:58
形象生动优美,充满无限的热爱与激情!佳作学习欣赏。问好姜老师!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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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4 21:3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心蝶 发表于 2016-4-14 14:39
再细赏 老朋友 中午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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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5 08: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诗韵陈淳的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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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5 08: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早读精彩   问好  诗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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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5 10:43: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鹏 发表于 2016-4-15 08:09
诗韵陈淳的一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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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6 05:4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学习老师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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