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年画(长篇系列诗) 中
天地全神
物极必反。掀开天地扉页，用荒凉证明永恒
回光返照，诠释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来过，我没来过世界
在一片落叶上寻找阳光，一朵花开放时诵经
轻快的转动伴着哭声，踩着死亡莲叶
菩萨、风神、雨神、土地神，脸谱之外还是脸谱
没有路，可以反转、驾云
可以不在场与你对望生香
在你双手合十时，复活。不管午夜还是凌晨
祈祷的声音，是一千颗心，一万支香
一个爱的原罪，提炼出来的善良
那些柔软，弧度，雪。是尘世坚硬的松动
善下能王。我是王，是乞丐
是满园春色的园丁。死亡是篱笆
怎能挡住神的翅膀。善男子，善女子
我在这里，在这里
是元神、真神，全神的化身
你不要张大嘴巴，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下
坐南朝北，避开石头，就能体会轮回之乐
是的。轻些，再轻些，我就在你对面
山坡上开满野花，蝴蝶牵着手
白云被雨水欺骗，目光不该跟着越来越低
堵住黄昏回家的路。人间原本是温暖的
牵出黄牛，扶着犁，耕种春天做不完的梦
孩子在最黑的夜降生，带着一道最亮的光
生活由此虚实丰满，贴近岁月平仄
神不是万能的，多了博爱仁慈的光环
在黑暗面前从不退缩，即使边缘
也可以向前一步。当血与火的图腾朝向这里
神与物，神与人相互纠结，放逐
“骨肉还会腐烂吗。在盛开的日子里。”是的
只有和解与默契。在裂纹的世界中打开另外的世界
大地夜晚的河床上，一块石头，一盆花，一粒沙
互为参照，互为证据。随阳光处心积虑的白
挖空心思进入修禅境界，扫尽尘埃，拾得月光如句
还是怀念有血有肉的时光，骨中愁多
重听画廊西角。幸福平静的节奏，怀凡心欲望
领悟雨打芭蕉，用心倾听
酒里偷生的人呵，你懂不懂
没有酒，没有诗。人间狭窄
岁月中静坐，有出生时满身的薄荷香
与万物感受生命气息的流动，可以深藏
也可以裸露，重要的是抵达本质
是的，所有的人都迷恋自己，离自己远近不定
哭与笑是发现了目的地。手中却是石头
而莲花，不在东方，不在西方
就在眼下。今夜月亮很大，实中见虚
只有神的影子对应。人与物在满头白发中开花
这些都是脸谱。他们是指认自己的本体
香园寿桃
一枚桃子，暴露了心中的秘密
当我看到它，它看到我，互相走进对方时。我们赠诗
在一寸一寸黄金岁月吐出黑，也不崇拜红袈裟
在与秋天发生激烈火拼，于熊熊燃烧的火山边
周围蝴蝶、醉汉、翻来覆去的风有没有融化过。空气证明了死角的存在
我们声音嘶哑，被很多针刺穿越留下千疮百孔的苍凉。成为祭品
中间隔着的桃仁，苦，是这首诗醒来的时候。那个左撇子
把石头隔在好端端的日子。秋天不说话，桃子不说话
沉进那条澎湃的河流。岁月依旧
无意中看到的身世秘密，不再提起
命运的桃子被大时代收割，荒野只留下机器喧嚣声
桃子和可怜的园丁，生死门前只有一个表情，沉默
园丁死后埋在桃树下。眼睛随树叶飘向四面八方
闯入桃园的人，把景物化作遗物，打上桃形的扣子
扣子里的虫子噬咬树干，树把根系散乱伸向深处
深处遇到的遇不到的总是重复老话：吃了吗
很多紧闭的嘴巴，一点点朝向吵闹、掠夺的地方
雨声不绝，风声不绝。把声音压到尘土之下
那只小鸟，园中的歌手，也死在阳光的童话
嘴中拖着婴儿的脐带。挖空心思的岁月
明明深处是荒冢，却逼我们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追随自己的影子，剪断誓言。桃子深处是深渊
抿嘴，忘了下面的刀
三代宗亲
灵堂之上，死去的人各占牌位。用不同的名字，相同的姓氏
在开花的地方落花，化成泥塑雕像
他们正襟危坐，看我出生，长大。跪在尘埃中燃烧
他们把经文当空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我是经文后的句号
圆圆闪着光，照亮了一卷族谱。是虚无之外的归属
他们是祖父、祖母。带着家族的生命密码
占据了祖坟和历史。总在最黑的夜对我说
“不要怕。天亮了。”很多云彩应声坠落。这是真的
只是我喊不出。在腊月，三月，七月
深沉的爱穿过身体，随太阳升起、降落
无休止来回。哭，笑，悲，怕
从河流的浪花切入，开篇，进入命运剧情
在一粒火种澎湃，掏出身份证验证基因
呐喊布满遍体鳞伤的情节，向不息的河流宣誓
隐秘的心跳，是十万双血液小手
而我究竟犯了什么错，逃不出天罗地网，越不出血液基因
祖父，祖母，爸爸，妈妈，请放开我的喉咙
我想尖叫。用声音飞出自己，踏上相反的路
听到背后喊叫，绝不回头。一回头就掉进旧梦
四海为家的人，朴素，简单
歌声无约无束，换来最好的风景
人间烟火，有自然也有理念生出
“即知其子，复守其母。”是派生的万象
婴儿的人格，繁华落尽的坦荡
佛在心中。诗在情中。根在生命中
捧起来又放下的世界，是把自己放在有了心跳的天地间
留步，再向前是姓氏债务。那年的欠条还在父亲手上
北方辽阔。落日浑圆。一只风筝排空而上
村庄的烟火，有君子风度，不卑不亢
握住沧海桑田。麻花辫交织现实与理想的苦涩
意味深长，拖着浞河浪花
父亲举起的高粱酒，装满岁月悲欢
我一生的纸上，他们是比墨更浓的墨
是正楷，隶书，行书，草书所有架构
横平竖直，鹅似弯钩，龙腾虎跃
写意人生。在一个个命运漩涡
途径他们走过的路，喝过的水，吃过的盐。于岁月码头相聚相离
水一样的谜语载舟，载我们。在千里之外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众生来去，皆有长长的因果
没有穹顶的天空呵，房子最大。家是有翅膀也飞出去的地方
当黄金手臂挥舞秋天，把成熟的收割还给命运
我来过，你来过，他来过。抱着信仰和虔诚
听古刹钟声敲响无边寂静。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寿星图
你不说话，用一道道沟壑嘲笑我
你不说话，在镜子中抽了我一耳光
我走在路的源头，必须向你双手合十，祈祷源远流长
你在体外找我，你在体内找我。北风不停地吹
我是一块石头，绊住你的去路。你用拐杖轻轻敲打
很多水在背后来来回回形成瀑布
你要去那里。我在那里
鹤发童颜，龙杖云衣。就在这里，与你相遇
用诗歌和仰望。为了自由，献出爱
黄昏时，高高低低的道路绵延着清风。小鸟，车马
你微微一笑，路长了。地域开阔了
吐出生老病死。没有合拢的感觉，更没有咬紧牙关
很多年了，岁月中行走分不清进步退步。领着草木
一季季茂盛枯萎。在它们的影子中消逝
去向不明的夜晚，不是对峙，是等待你的心
想道声晚安。我在这里等你，套着枷锁
很多醉生梦死的酒鬼喊着，挂着锈蚀的面孔。不甘
万物如此热爱生命。那棵小树夭折时，狠狠揪起心掩饰大雨
唯一的骨骼打开那天，丢失了开关。茫然壮大，衰老
只能由你掌控。我抱着八字站在命运路口，远远看见你
站在云上，墙上。我跪在尘埃中
寒露过了，霜降过了。你还在哪里
我是一块石头，是生命中最轻盈的沉重。村庄凝固的心事
刮风时摇一摇，落下半生泪水。拥有是失去
失去是无解。向着荒凉的命运
你的说服力，带着对太阳的崇拜
明亮的你。不老的你。王者的你。不，神呵
浅笑，大笑，深笑，都可以打乱世界秩序。江河仰止
我们最终在桂香中相遇。你的葫芦藏满宝石，我捧出五谷兑换
你用眼睛丈量我的善心，野心。我矢口吐出祖宗名姓
走回了家谱，无数绳索闪耀着。你摇了摇头
葫芦中的宝石窜上天空。头顶最亮的星星与群星下起了暴雨
生命终将老去。只有星星是真正的石头，恒久飘着
多少风暴，多少世纪，依然如故
敬畏的身体，在舍与不舍中被小草移植
世界还是世界。寿星还是寿星
金鱼图
有莲的日子，万物缄默。鱼是这个季节的表白
带来了与它有关的一切。浞河的温度，风留下的指纹
以及跨越几千里河流的记忆。谈及生死，落在波纹之后
没有泪，只有分界线。浞河在前缓慢清晰，它在后
无声呼唤过去的自己。身后的影子不断缩小，弥合了两个世界
我不明白，带着腥味旋转的水，为什么转着转着就碎了
天空依然完整安详。在某个点上纵身一跃，不是跳龙门
是追寻自己的根。听不懂的声音，拼命抱紧的神
是自己的血管被光照耀。这最明亮的阴谋，放弃与时间对弈
那些风化为：一把匕首。一百束火焰。一千杯酒。一万朵浪花
悬在空中时，浞河是自由的象征，石头开花，流水结果
白水黑墨的往昔，金鱼是鱼中的鱼，五彩扉页中留下青翠
很多鱼流逝了。金鱼不说话，不是臣服，是活在童话
用光与色的魔力，打开人们胸中的涌动，再用孤独按下岁月
水内水外的浪花。穷其一生追求虚无，在山穷水尽的地方看到柳暗花明
有莲的日子，跃起是伤怀。你的委婉淡薄写意了这个黄昏
如果夕阳落在篱笆上，你我眼睛恰好相遇，请靠近我伸出的橄榄枝
这是偶然，六月从眼睛入心，只为抚摸你的颤音
那首诗最软的词语。你知道这些，一朵莲含着多少水
啵啵啵，啵啵啵。被水纹身，优雅善良
岸上的人，无数年来来去去，柔肠百转
只刻下泡沫中的花和画。一辈一辈弯腰在生死门前
留下亘古千丝万缕的情感。也许，你的措辞更适合火的激情
花的妖娆。夕阳可以持续低，低到地平线
村庄吐出浓烟，澄澈明净。你把我葬进童年
不与现在有丝毫牵连。就这样下沉，等你生出满头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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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6 08:28: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