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与狼烟
回乡,陪老父上山坡地锄草。父亲腰身佝偻,脸几乎贴在地上。 原先高大的身躯,慢慢被高大的玉米林吞噬。 樟树下落了很多枯枝,脆得很,一掰就断。夕阳下,我将枯枝收拢,搭成一堆,如搭建的一座楼宇。我要将这些枯枝码成篝火堆,在夜色来临时,点燃一些诗意。 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嘶叫,像在嘲笑我。 父亲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将那些杂草扎成几捆。他在地边锄了几块草皮,将树下干燥的树叶拢成一堆,把杂草铺在枯叶上,上面盖上草皮,扒拉着点燃了火。 我也将篝火堆点燃。熊熊的火,烧得噼里啪啦。 夜色未临,我们坐在山坡,远远看着,像看一部历史。 那熊熊的篝火,和扶摇直上的狼烟。 一盏豆油灯,让这个夏夜有了诗意
没有蒲扇,卷起的热风,让我在蛙鸣声声中昏昏欲睡。摇蒲扇的奶奶,那个小脚的,菩萨一样满脸慈祥的老太太,今夜会在天堂的哪个角落? 没有艾香,那种醉人的甜甜的香味,穿堂过室,在瓦屋下起舞。那是端午刚割的鲜艾,只在烈日下暴晒了几天,就脆綳綳的,沾上火星,燃得真快。 从城里回到老屋,仿佛乘坐了时光快车,把我从中年拉回到少年。 黢黑的老屋,散发着腐朽陈旧味道的老屋。我躺在木板床上,听着隔壁屋父母亲的咳嗽声,窗外田蛙的咕呱声,墙角小虫的唧唧声,没有一点儿睡意。 与我相伴的豆油灯,柔弱的火苗左摇右摆,像一株稻禾,像一只婴儿的眼睛。 我坚持点燃的这盏豆油灯,灯槽是奶奶曾经用过的,棉芯是妈妈拆下的旧棉絮搓成的,油是父亲收割的黄豆,到镇上现榨回来的。 月光也不会惊扰我,它们从窗口探进来,与微弱的油灯对视;猫也温顺地怕扰了我的梦,它们从屋顶走过,脚步轻缓,似乎一步三回头。 夜已深。我努力竖起耳朵,捕捉一切声音。月光跌落院子的声音,夜风轻拂花树的声音。这故乡的声音,夏夜的声音。 我盯着豆油灯,豆油灯蹬着我。 我想,我应该写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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