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咏叹调（四）之欲望篇

江海潮。

新世纪咏叹调（四）之欲望篇

马克思早就说过

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

它的每一个根血管和毛孔

都充斥着嗜血的本性和罪恶

在资本为王利润优先的市场铁律推动下

活跃而贪婪的资本

就像一部庞大而又动力十足的机器

一旦全速开动起来

从西方推进到东方

从北方横扫到南方

所过之处攻无不克、任意驰骋

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摧毁

市场经济不相信眼泪

随之拔地而起的钢筋混凝土森林的夹缝里

仔细搜寻，也许还能找见

几个孱弱无力、连连败退的道德游魂

市场经济极大地激发了人的创造力

但没有法律严格约束的商业化市场化

也极大地刺激了人的贪心

贪欲，一个理想年代

曾被禁闭了几十年的放荡女人

刚跑出来就路遇资本

——这个大佬干爹

立刻毫不犹豫地紧紧傍上去

不久，就生出了一系列怪胎

权力寻租官倒乱收费行业垄断暗箱操作暴力拆迁……

手中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小权力

也要千方百计转化为最大化的收益

贪心，无时无刻不大睁着滴溜溜的双眼

对周边所及范围做全覆盖式扫描

一旦发现了机会

都会毫不迟疑地扑上去

事事都可以作为博取利益的筹码

处处都是心照不宣的出卖和交换

永远大张着、也永远填不满的

是血盆大口和吸血小口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之间

就不知又有多少国有资产

悄然落入了私人腰包

豪华大厦顶级写字间的抽屉里

不知装着多少

可以任意修改随意增删的数据报表

公路收费站那起起落落的栏杆

就像刷刷切草的铡刀一样

一起一落之间

就从过往车辆的身上

轻松切下一小块儿鲜美的“肥肉”

一个国庆假期，仅仅从小型车上

就能切下66个亿的财富

浮躁、功利、虚伪、市侩、贪欲

刻薄、污浊、下流、卑劣、堕落

阴险、欺诈、倾轧、盘剥、残忍

这些人性中丑陋的东西

在至高无上的利益驱使下

列成势不可挡的方阵

撞开社会脆弱的道德护栏

直扑进新时代舞台的中央

尽情踢踏着它们肆意狂欢的舞步

蓝天被摩天大厦挤压得逼仄破碎

心灵被贪婪和欲望撕扯得扭曲变形

贪欲不断啃噬着已经缩至角落的道德

商业资本又赶过来用它坚硬的铁蹄

毫不费力地把道德踏个粉碎

过去还是有遮羞布的年代

今天已经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循着西方现代化的经验

我们成功地复制了发达国家的繁荣

但繁荣背后的心酸血泪和污秽丑陋

我们这里也毫无例外地一一出现

疾速前行的工业化现代化进程

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之中

也扬起了漫天的沙尘

父辈的思维还停留在石器时代

社会已像火箭一般飞速跃升到

大数据云计算互联互通的高科技智能时代

神通广大的互联网智能时代

体贴到极致的网络服务技术

简单敲几下按键鼠标

就能带你遨游天下、购遍所需

今天的中国社会

既有无所不能的发达和便捷

也有无处不在的荒芜和冷漠

中国社会从未像今天这样的富足

中国人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的利欲熏心

新潮艳丽多姿多彩的时尚服饰

早已成了一道道亮丽的街景

可是这街景的内核里面

那精致的衣装包裹着的

是怎样的对金钱毫不掩饰的欲望啊

一个自己跌倒后

又被他人扶起的老太太

仅仅因为4万多元的医疗费用

就把全社会助人为乐的良好风尚

打压到冷漠的冰点

光鲜的外表、俊美的容颜

高端完美千万人瞩目的光彩形象背后

却是龌龊的灵魂和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收受学生财物成为普遍现象时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一个曾经无比圣洁的称号

开始蒙尘

道德稀缺自私冷漠的时代

芝麻粒儿大的一丁点儿爱心小善举

就被电视放大了N倍大篇幅报道

雷锋如果活到今天

估计得笑疼了肚子

或者——

或者痛苦到掩面而泣

一切都快得

让人眼花缭乱匪夷所思的时代

感情也挣脱了

一步步培养渐热渐深的老掉牙模式

就像新型高档电熨斗

通上电（金钱）

眨眼之间就能热到滚烫

八成的男作家写偷情

八成的女作家写离婚

思想学术界一潭死水

笑话段子满天飞

麻将网游风靡全国

媒体充斥着娱乐至死的浅薄和浮躁

一个时代的深度无聊暴露无遗

无聊透顶的东西

也可以挖空心思地炒作成卖点

撩拨少男少女痴迷稚嫩的情感之弦

不动声色地把滚滚的商业利益

吞进无底洞般的饕餮大口之中

曾经质朴真诚的笑脸

依然笑意盈盈，但那笑意背后

已经有了许多不经意的权衡与计算

睁着8只眼睛

对周围保持警觉的中国人

只有回到家中

回归到一个人的空间里

才会摘下面具

并把自己疲惫的身心

调到不设防的原始档

歌舞升平和睦和谐的表象背后

是多少夜不安寝的苦思和细微到毫厘的算计

友善温和通情达理的人

一旦面临利益的争执争夺时

立刻就露出了刻薄寡情六亲不认的本性

上到八九十岁的耄耋老者

下至仅仅三四岁的稚龄幼童

当他们纷纷跃跃欲试甚至争先恐后地

跑到平面与立体、传统与现代的各种媒体上

使出浑身解数花样百出地

装酷扮倩搔首弄姿卖乖卖萌的时候

大众心底里沉埋已久的虚荣心和名利心

就在一切向钱看的商业化大潮裹挟诱导之下

借助唯恐天下无事而无所不炒的现代传媒

不可遏阻蓬蓬勃勃地爆发了出来

暴富欲望升腾为全民狂躁

大众游戏演化为赌风盛行

标举崇高堕落到追逐低贱

学术研讨充满了江湖纷争

痞子玩票戏耍成时尚先锋

体育金牌拔高到强国象征

一拨拨大小贪官屡抓不尽

一届届男女流氓披上星光

一年年春运人潮已成大考

一个个留守儿童备受煎熬

慈善与伪善交织

成功与原罪一体

强人与恶棍难分

白色与黑色共眠

红色退却，黄色登场

激情消失，恶俗频现

英雄遇冷，小丑爆红

高雅低迷，垃圾猖狂

垃圾艺术四处招摇

垃圾小说泛滥成灾

垃圾食品大受追捧

垃圾新闻充斥媒体

垃圾企业坑蒙拐骗

垃圾人品随处可见

自己卑微就不肯相信别人的崇高

自己贪婪就不肯相信别人的无私

只要自己舒适惬意

谁管他人大汗淋漓

只要自己有钱可赚

谁管他人是病是死

只要自己脚踏高地

谁管他处洪水滔滔

贪心没有上限

缺德没有下限

屡屡突破红线

底线变成前线

这是个无耻的时代

这是个堕落的时代

这是个邪门歪道横行的时代

这是个妖魔鬼怪猖獗的时代

无声的职场暗战和争夺

加大了权力高高在上的威势

越来越无力抗争的底层群体

仅仅为了一时的苟安或些许的蝇头小利

就甘愿出卖身体出卖尊严出卖灵魂

过去年代里，出卖后

那一点点的自轻自责和普遍的冷眼

今天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羞耻的

恃宠占便宜后的得意和傲骄

时代已经到了21世纪

人身自由和小康生活条件

已经完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

因为根本不相称的一点儿小甜头

人们就甘愿沦为权力和金钱的奴仆

历史到底是前进了？还是倒退了

贫富差距越来越冰火两重天的当下

不但是社会阶层分裂成了两个

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分裂成了两部分

话语有两套：公开的与私下的

嘴脸有两副：对上的和对下的

帐目有两本：对内的和对外的

编制有两个：上报的和在用的

形势有两样：电视上的和生活中的

制度有两个：明文规定的和实际执行的

连规则都有明规则和潜规则

连爸爸都有富爸爸和穷爸爸

连身份都有体制内和体制外

连退休金都分事业单位和企业单位

当权者即兴片言

也需深刻领会、贯彻落实

贫弱者一场大病

就得砸锅卖铁、债台高筑

宏伟壮丽的形象工程背后

有着多少升斗小民捉襟见肘的寒酸

和温饱线上的挣扎

遍地卑微的灵魂

在利欲熏天的商业化大潮中

拼命抓紧一根根纤细的活命稻草

随波逐流、上下沉浮

一次小小的经济波动

也许就吞噬了无数个

原本就很苍白的梦想

理想是如此脆弱

生计是如此脆弱

家庭是如此脆弱

环境是如此脆弱

唯一不脆弱的

是钢铁般坚硬无比的发财欲望

人格扭曲伴随着价格扭曲

思想凌乱同步于秩序凌乱

社会冷漠发端于人情冷漠

文化垃圾不逊于工业垃圾

精神雾霾远甚于空气雾霾

心灵破碎紧随着时代破碎

2014，4

陈知日

兄弟，我如实招来：读得真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