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郑立 于 2016-11-12 13:02 编辑
乌江谣(外一章)
巉岩之上,一只孤独的麻老鹰,一点风中飘逸的墨迹,一声追云的鹰啸。 老崖缝间的岩茶,转换着精准的季节,春光飘飞的花瓣,潜入绿叶的记忆,我的乌江谣,精美绝伦。 伏流之上,滟滩喑语,绿竹骨感,桐叶丰满,吼喊的人影淡了,年迈的机动船歇了。
袒露的碛坝凹凸在年轮,潦草的野渡荒芜在河滩。 猛隼飞凌,摇曳遍坡的草色。岩鲤旋翻,惊碎踯躅的洄浪。 乌江谣,仰天微笑,纷披潇潇的风,颤抖瑟瑟的雨,舒卷着时间的锋刃。 心脉悸动的方向,从西往东,从东向北,起伏跌宕,跌宕起伏。 我倾听的耳朵,挂满了麻柳,挂满了滇黔的风,巴蜀的雨,石器的光芒; 挂满了圪佬的踏歌,土家的摆手舞,苗寨的山歌……所有的故事都在沙粒中行走。 在乌江,爱上了一尾游弋的小鱼,是一种福报,一种旷达,一种高远。 羊角碛,薄刀岭,摩围山……乌江短篇、中篇、长篇,在寒月下,在烈风里,在心庐上。 大唐的长孙无忌就这样读了,十五年后魂归昭陵,一座叫天子坟的衣冠冢,搜藏了褴褛的乌江。 刘禹锡这样读了,黄庭坚也这样读了,一刀一凿的石刻碑文,一字一叹的软语哝词,增订一页页生命羁旅的厚度。 大明的王阳明读了吗?黔中龙场瘗旅的牵挂,一本《传习录》,一寸乌江的烛影。 翁若梅用大清的眼神,惺忪翻了个遍,有了蚀骨的心痛,泪水透湿衣襟…… 一颗心被另一颗心打开的一瞬间,一粒沙想着闪亮,一棵草想着开花。一根乌江的茅草也这样读了。
一次次洪水暴涨之后。 粒粒沙子真实透亮,团团卵石真情灵动,兀兀的礁石真诚袒露,翩翩的白鹤真心高蹈…… 在我的草叶间拨亮了光与影的露珠,在我的骨骼上布满了血与泪的歌谣—— 沉入在黑深土的石器、土陶、青铜,思想的碎片,铁血五彩。 残凸在暗处的楚碑、汉墓、唐大路,历史的流光,柔肠百转。 炫动在逆光里的禅院、书院、教堂,苍然的素颜,憧憬粼闪。 行走在河川上的土人、苗人、寮人,灵魂的歌泣,煌然似梦。 凛然在浪尖上的竹筏、木船、驳船,吼喊的号子,透彻心骨。 木筏竹筏,木船驳船,桐油灯麻油灯,缠绵在吊脚楼无言的翘盼。 夜郎岚风,巴国露光,秦汉箭影,铛亮在唐宋元明清的老纤道。 群山深处,古朴的心跳,在飞鸟的振翼下蜷栖。 白云之上,深邃的箴言,在银河的涛声里摇曳。 我,一根乌江茅草,挺拔一荣一枯、一枯一荣的血性。
听乌江号子
石头的花朵,骨血的声音,灵魂的呓语, 雾的变幻恍惚苍茫的时空,水的呼吸悬挂乌江的高崖。 时光凝聚歪屁股木船的眺望,远逝的生命升腾着杜鹃的喋血。
“脚蹬石头手扒沙,咳咗!……”上滩号子吼起,上水船在一寸一寸地挪。苍穹下,云深雾浓。 “弯腰驼背把船拉,咳咗!……”纤夫的脚步,撵着乌江的涛声一步一步地移。云彩是帆,船在梦的深处。 “一步一躬一把泪,咳咗!……”热辣辣的太阳挂在了山上,湿漉漉的憧憬挂在了山上。一只老鹰盘在九天之上。 “恨不能把天地砸,咳咗!……”铁鞭铜牙般的风雨踩在了地上,龙骨石般的人生踩在了地上,一条石旮旯的纤道,一条生生不息的路! 沉睡了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天地惺忪的睡眼凛风一样掠过,把乌江曲折西流的梦境折成了一只纸鸢,穿梭在高天之下。 绵延千里的乌江水道,惑人心魄的光在峡谷中锋芒毕露,在左冲右突,在上腾下跃,随梦幻在颤,随天地在走,追着幸福的憧憬在飞。 把嗓子交给猎猎的风,把爱意揉进刻骨的痛,浪尖上的舞蹈已经没了看客,心头上的吊脚楼悬着揪心的挂牵。
“清风吹来凉悠悠,咳咳!……”下滩号子,平水号子喊起,晃荡的心,追撵着激荡的流水,捏一把劲道十足的惬意。星辉下,山峦在走,情意在颤。 “连手推船下涪州,咳咳!……”梦想赶着热望,挺拔一生不变的祈求,幸福的潮浪在心头上风起云涌。孩子的鼻息在梦中响起,一盏摇曳的桐油灯,亮到了天明。 “有钱人在家中坐,咳咳!……”人心不静,浪也难平。梦想的碎片,抓紧了,就从指缝间滑落,放松了,仍在指尖上闪烁。 “哪知穷人忧和愁,咳咳!……”阳光熄灭之后,乌江大峡谷是一处甘露的圣坛,洒落几滴清露,透亮这一方山水,希望之光炫上了心头。 在千里乌江,我嗅到五千年时光的味道。文化的碎片,飘飘悠悠。思想的飞絮,轻轻扬扬。 大峡谷,炫耀着生命之光,在号子吼喊的奔腾中,穿越时空……
【作者:郑立,男,60后,重庆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散文诗》《诗林》《星星诗刊·散文诗》《诗歌月刊》《华语诗刊》《四川文学》等刊,现供职重庆市武隆县卫生计生委。邮编:408500,QQ邮箱:491648638,电话:139835807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