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郑立 于 2016-11-24 08:48 编辑
乌江物语(组章)
红沙棘
在乌江的山野,比草要高,有时也比草还低。 北风狂啸之后,从内心擦拭出的红,点燃冬寒的眼睛。 在嶙峋的山峦,磨砺生命的鲜亮。 在冰凌的山涧,历练血色的光芒。 乌江寂静的冬衣,红沙棘。在我灵魂的高处,韬光养晦。
在我的视野,比乔木要低,有时也比乔木还高。 大地静默之后,伫立在群山之巅,捧着灵魂的呼啸。 红沙棘,乌江最美的语言。尔或,漫山遍野。尔或,伶仃独行。 以芒刺的距离,捍卫尊严。以石缝的直白,秉持品性。
披着暗夜落下的星辉,花开五月。 漉漉清露,簇簇粉白,郁郁馨香,翩翩蜂蝶,陷入鸟鸣的芬芳,饱噙生命的简朴。 果实繁盛。殷实在鸟雀的严冬,富庶在小兽的瞩望,也为饥馑年代的人类,探出红亮的晨曦。 骨头枯老。在灶火里红得晶亮,在篝火里红得炽热,在时光里红得绵长。在我的梦境里,红得温暖…… 红沙棘,沿着乌江滚烫的思绪,紧握我生命无数个瞬间。
乌杨树
源于上古的乌杨树,与乌江同姓同宗。 说着临水而居的神话,与我同心同行。 在读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读到女娲抟泥造人之后,在乌江,我读到了邪祟滥觞、恶驳善杂、晦气熏天的人间,一场人类劫难前的狂欢。 天帝震怒,下旨关闭天门,雷神风婆雨师,洗涤人间的污秽。 在圣经的故事里,有若亚救难的方舟。在乌江的神话里,有女娲慈悲的葫芦。 在圣经的故事里,有亚当和夏娃。在乌江的神话里,有娇阿郎和娇阿依。 允许我用一分的想象,在狂风暴雨里,在滔天的洪水里,冲洗人间。 让躲在葫芦里的娇阿依和娇阿郎,飘飘浮浮,历经七七四十九个昼夜的熔炼。 “哐轰”,大葫芦撞响南天门。跌宕的余音,久久回荡。 天帝打开天门,捞起在洪水中沉浮的葫芦。葫芦倏然颤开,一边睡着娇阿郎,一边睡着娇阿依。 此时,天帝怀柔,悲怜这人类的遗孤。他护送二人返回人间,重生万物。 天帝说:“人间已经干净,创造人间的天堂,得靠自己。” 天空中,天帝举起手中的法杖,朝大地划一个个大圈圈,便是海洋。又划一个个小圈圈,就是湖泊。还划一些长道道、短道道,成了长江、黄河和其 他大大小小的河流。 天帝在娇阿郎和娇阿依的脚边一划,淌涌出一条澎湃的大江。 大江两岸,童山濯濯,万物枯槁。一棵参天的乌杨树,肤残枝零,吐出了一片新叶。 从此,大江有了乌江的名字,娇阿依和娇阿郎有了乌杨树下的家园,人间有了干净的源头。 读乌江人代代传承的神话,读消魂蚀髓的乌杨树,允许我用九分的想象,检视我干净的心情。 乌杨树,乌江铁血的风景,乌江人不渝的方向。 在烟漶霞漫的深处,飞炫着人间干净的旗帜。
乌江上空的鹰
在寻寻觅觅的高处,我飞腾的灵魂,无枝可依。 灰鹭有灰鹭的安逸,野鸭有野鸭的富足,鸳鸯有鸳鸯的幸福……这些,与我背道而驰。 在祈盼的门外,在烟波粼粼之上,思味白鹤亮翅的高洁。这所谓的神仙术,与我相去甚远。 源自人类童年的热望,源自浪奔沙走的预言,源自我心头的仰望,在峭岩之上,凌风振羽。 我一生瞩望的鹰啊!来自星宿的久远。 在一滴精湛天穹的浓墨上,划破我梦中的期许。 麻老鹰、岩鹰、黑隼,在千山鸟飞绝之时,爪握苍劲的罡风,激越我头顶上的无极。 让我每一次翘首,看尽我在霜天的清白。
谁说人间无鼠? 从权柄抽出的鼠,在饕餮里自以为是的鼠,从人心掏出的鼠,从骨血窜出的鼠……舔舐着春天的温暖。 我读不懂乌江大白岩的哑语。鹰翅凌空的锋芒,衔来了黎明,掮走了黄昏。 在夏天的瞳眸,凸凹岩画。 在秋天的眉睫,擦亮锈迹。 在冬天的童话,凿壁映雪。 为了一声来自灵魂的鹰啸,我所有的渴望,被乌江濯洗。 人云亦云的歌吟,不是鹰的赞词。 似梦非梦的呓语,不是鹰的碑文。 乌江上空的鹰,展翅九天的信仰,穿越时空的凌厉,在云朵之上,挂满我生命的凛冽。 让我每一次仰望,看清我在人间的留白。
旱芦苇
在乌江高岸,似乎多出了一片天。 旱芦苇,在寒风里,站成了满坡满岭的雪白。 不是那些会思想的芦苇,吐着诗絮的妩媚。 在爱情的湖泊,在梦幻的江河,被我柔情似水的神往,万般钟爱。 在秋冬之间,旱芦苇花花,挺在连天接岭的头颅之上。
吐放出生命最后的血色,洗白灵魂所有的尘埃。 只为了活着的纯粹,从不在乎,生的低贱,与死的高贵。
我一眼就认出那些旱芦苇。 在春天里绿得发亮夏天里碧绿如玉的旱芦苇。 叶边长满利齿让牛羊嫌弃让禽兽也厌弃的旱芦苇。 锋利得让人不敢忽视又刻意忽略肆意砍刈的旱芦苇。 在乌江的山山岭岭、沟沟壑壑,在我村庄田园的记忆。 赐予我春夏的锋芒,让我穿上了秋冬的嫁衣。
【郑立,男,汉族,60后,重庆作协会员,重庆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刊》《散文诗》《诗歌月刊》《诗林》等。地址:重庆市武隆县卫生计生委;邮编:408500;邮箱qq:491648638;手机号码:139835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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