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山庄

月亮河的女人

兰儿在井边打水，父亲还在田里割麦。兰儿把竹筒一个一个放入水中，一个一个灌满，然后给它们都合上盖子，一个一个放入篮中。天上的鸟儿排成队伍，不停叫唤，好像要啼破天空这个篮子似的。兰儿听着这音寒，无意中就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和今天一样，光彩照人，也有一群鸟整齐地排列在天上。不过那天兰儿可没有觉得这群鸟心烦，整个夏天她都没有觉得这群鸟心烦过。甚至一片落叶，一朵小花，一株小草，兰儿都觉得是可爱的。她不曾拍死一只苍蝇，不会去故意踩死一只蚂蚁。她的天空在那个夏天是蓝色的，她的心肠在那个夏天是柔软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兰儿变了，夏天也变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变了。兰儿打水还是像以前一样娴熟，并没有因为内心愤怒而有任何不雅的举动。她的手还是像往常一样轻轻地移动竹筒，轻轻地放入篮子，再轻轻地把篮子挎在腕上。她的步伐还是那样轻盈，并没有因为愤怒而滞重。似乎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轻的，她也在极力追求轻的生活。她有时甚至会让你以为她飘起来了一样，像一只白鹭掠过水面，轻轻地，孤独地。所以她的生活里根本没有粗鲁，她是轻轻地对待一切；她的思想里也根本没有愤怒，她是一个爱忧郁的女子。愤怒是和脾气暴躁的人相关的，有的人生来善良，不会记仇，对于不如意的情感问题只学会了忧郁。

兰儿变化的原因，我是不清楚的，有关于她所有的故事，我都是从洛娜那里得知的。我最后一次遇见兰儿，也已有五年的光景了。那时兰儿在井边打水，我就觉得她有变化，又看到兰父在田里收麦，就有了开头的部分。我只是寻着兰儿的步伐发现，人尘中居然能有这样的女子，在饱受情感和名誉的侮辱之后，仍然举止温柔，步伐轻快。而于那些痛苦的经历，却未曾仇视。只是那隐藏在眼里的忧郁和心里的痛苦，就只有自己承受了。洛娜曾对我说，在爱情中有不争的女子，在婚姻中有妥协的女子，而兰儿是既不争又不妥协的。

兰儿在十七岁那年和邻村的小谭悄悄去到外地打工，并没有通知家里。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村是容易受到议论的，各家各户都喜欢收集一点重要新闻，以备在饭后用来进行嚼舌根的。我们农村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就是要比哪家的闺女嫁得好，哪家的儿子能力强，并以此来维持邻里关系的。我看这也并没有坏处，这样的做法虽算不得上好方法，却是于子女的婚姻大事做了充分考虑的，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乡村的寂寞。谁家没有点事唠唠，只要是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议论，更何况百姓并没有知识分子那么有野心，他们只是仅仅把自己对于后辈的希望和寄托说给别人听，并把自己心中的尺度用去衡量别人。我敢说那是一种自然的尺度，受文化的影响不深，但是对于传统的影响却是根深蒂固。所以我支持那种渴望交流的愿望，同时又批判那种家庭主义。当今中国的农村还存在许多家庭主义，这是中国经济的现实环境所造成的。随着资本家的增多，资本会越分越小，人类社会也会越分越小。最终小到个人，甚至个人还可以再分，比如精神追求和物质追求。

兰儿和小谭外出打工的这件事不久后就传到了村里，兰儿的父母听到后十分恼怒，请来一群本家的人冲到男方家里把男方父母大骂一顿，并要求他们归还兰儿。小谭的父母受这一惊，哪还了得，当天夜里就电令小谭，要求他赶快让兰儿回来，并提到兰儿的父母来闹并说他们是人贩子的事。小谭听了有些生气，但并没有发怒，而是心平气和地对兰儿说了这事。兰儿也不打算回家，因为她当时已经怀孕了。她不好对她父母解释，也没有告诉小谭。她打算先瞒着，也就是说她还拿不定要不要这个孩子。她只听人说堕胎是很疼的，而且对于女子的身体会造成影响。尤其在这样的年龄，也很难拿得定主意。你要清楚兰儿当时只有十七岁。但是后来还是被小谭知道了，小谭怪她不告诉他，甚至怀疑她。小谭认为这个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因为他和兰儿是在两个厂子上班，而且双方都住在各自的厂里。其次是，如果是他的，那她为何不告诉他。又为何在最近一段日子远离他。其实大家知道，兰儿之所以远离，是因为不想和小谭做爱以免伤到小孩同时也是因为怕小谭知道她怀有小孩。但是小谭后来还是和兰儿分手了，并要求她堕胎后再分手。我也不明白小谭为何要这样做？还是洛娜提醒我，她说，万一小孩是自己的又会捆绑住自己，即怕日后兰儿因为这个孩子来牵连他，又因为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而纠结。总之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这都是一个男人处置出轨女人的报复。他们因为怀疑不彻底，所以干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样就能起到报复女人出轨的作用又能够推卸责任。兰儿后来同意了堕胎，但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真搞不懂一个女人在分手时为何要向一个男人解释自己不曾出轨，以证明自己对于爱情的忠诚和专一。而男人又为何总是选择不相信呢？后来我在自己也经历了爱情并进行多方面的观察之后明白了，原来爱情只是在于女性的思维中才长久的。男性的思维中的爱情是存在断层的。或者说男性的思维中有时是可以暂时搁置情感的，他们可以像观察显微镜下的细胞一样的审视情感。而女子的情感却是持存性的。

后来我还听说，兰儿又嫁过一个中年男子，但是不幸的是，两年后那男子就死了。兰儿拖着一个女娃儿婆家不收，就把她们娘俩给赶回娘家了。最后兰儿被人介绍嫁给了一位驼背，那位驼背不会生育，但是很善待她们母女，并喜欢种植玫瑰花。

江湖儿女

苦命的女人。感人。

月亮河的女人

都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问候朋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