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访客》外

●周香均

《清晨访客》

　　七月二十三日清晨，坐在老屋门前。
　　天空还没有露出太阳可爱的笑脸，而温暖的夜已经开始泛白，被窝里的温度慢慢在消失。
　　门外的山还未睡醒，门外的雾还未升起，风也不曾吹动，远处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狗叫和鸡鸣。山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单纯，那么和谐和清凉，清幽的空气，杂着刚刚苏醒的淡淡花香。　　
　　门外站立的树，在几只鸟儿轻轻的拍翅声中舞蹈起来，穿越我的视线，飞进了我的空房子，一切又那般顺理成章。
　　清晨的风似乎在唠叨着什么，没有人听懂。屋内昨夜写好的诗，在风中露出笑脸，似乎只有他们能听懂彼此。
　　远处，隐隐约约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个没有翅膀的老妇人，穿着一件长长的外套，外套一直垂到脚上，一脸的沧桑，她的肩上扛着昨夜摘好的两箩洋芋，两箩洋芋在她的肩上似乎显得有些迟钝。她嘴里发出的气喘声，让这清晨的雾低沉而厚重。
　　她不慢不快地走近我，瘦弱的脸，沧桑的脸带着微笑，一对被时间磨坏的眼睛也在笑着，在这清晨的深处开着最美丽的花，最痛的花。
　　当我缓过神来，老妇人已经走远，风中还停留着她的笑。
　　匆匆而过的风景，留下些许痛的味道，我开始凝视远方，凝视城墙外的母亲，母亲肩上的翅膀已被折断，她无法飞出山里的雾，清晨的风，和老妇人一样一生疲劳着缝补清晨和土地。
　  我站起身来，想追上老人，可是，她似乎长出了翅膀，已经飞出了我的眼睛，随后又飞向了天空。
　　伴着初升的阳光，树上的几只小鸟开始唱起歌来，歌声婉转而悠扬。

《雨中思绪》

　　南方的雨一直下过不停，那悠然挂在屋檐的雨滴轻轻滑落，像是依恋着什么，不肯随风而去。
　　微风中零落的花瓣被雨染成忧伤的歌絮，寂静无声，留下冰冷的思念。
　　你在沉思着什么，这落花的季节，一片花瓣厚过一本诗集，何不为岁月的旋转和流逝，响彻一抹真实的阳光，用不着沉静，也用不着忧伤。
　　此时，雨滴充满了血性的红日，将漫天的云朵闪过我们的头顶，从一棵柳树到另一棵柳树，想象把爱的柳絮送给雨中的女子，泊在一湾浅水，像一根安静的弦，合奏碧波之上的旋律。
　　漫溢着芬芳的路上，那圣洁的香魂展示着生命的存在，是谁把沉睡的枝头换醒，撒在初染的绿叶中，我们仿佛置身于天籁之外。而那放牧的孩童明眸浩齿的眼中流过透明的水珠，散发着生机和朝气，翻过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挂在天边。
　　这场雨下在我的窗前，远处的山，远处的树，在召唤着一块醒着的石头，我们感觉得到更大的存在，存在于浩瀚的微尘深处，有着蔚蓝色的寂静。
    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听着雨，在通往遥远的大道上，留下我单影的足迹，我把名字轻轻地默念，念给懂得在雨中奔走的人听，祈祷在端酒一刻，向他们祝福。

《看风景的人在看我的疼痛》

　　一缕阳光穿过树影照亮阴暗的方向，看风景的人在远处看我的疼痛。
　　我只是一只在伤口上飞翔的小鸟，折断了翅膀，看不到天空的高度。
　　在最后一缕阳光抵达我的城墙瞬间，梦在路上碎裂着一只酒杯，留下一截折断的翅膀，正偷偷地欣赏我受伤的灵魂。
　　伤痛并不代表我真正的飞翔，黑夜的深处一粒闪亮的火星，是否在黎明揭晓之前，燃尽生命，将一颗靠近土地的心，从阴暗的墙角涌上树梢，在天空的反光里，必定有一种更崇高的诗意，命名一个人间。
　　撒上盐的文字，扎根我的心底，像一支燃烧的蜡烛，不断灼伤我的骨头，火焰的末端我看到一根弯曲的骨头在诉说什么，默默地，侵蚀我滴血的翅膀。
　　我选择在明天飞翔，不管天空有多远，活着的人，以一当万，对峙着一个时代，一座巨大的空城，而最后的一片阳光慢慢走远，飞翔的翅膀难以愈合，在树梢的顶端留下敌人。

《选择在黑夜升腾》

　　黑夜来临，我选择燃起一支流浪的纸烟，在我的肉体外升腾。
　　你瞧，那奔驰的北极熊已注入我前进的道路，在这样的时刻，我选择一处孤独的阴暗把黑夜轻轻饮尽。
　　黑色的眼睛是黑色的夜，在黑色之外寻找黑色，在光明之外寻找光明。
　　我的血液在奔涌，像我的眼睛一直没有停止在黑色的夜空选择流浪。
　　有人把声音低沉，有人把哭泣点燃，开始书写夜的自焚。
　　我却坐落在文字爬行的纸格上，寻找一个真实的答案，即使只剩下一具空髅的躯体，愿我们像一座古庙那样辉煌地坍塌，去练就一身反骨，一直向外生长。
　　想到一朵前世开放的花，与今朝的凋谢切切相关，他们挟持着万物留在人间，被我紧锁的梦境之人，选择在文字开放的时节，朝着一只鸽子舞蹈的方向，开启一面铜镜，探索着我们悲苦的源头。

《山里的父亲》

　　
　　挂着镰刀和耕犁和屋檐下，蹲着我的父亲，他是山村里一块行走的石头，磨去的岁月在父亲发白的胡须间悄悄流逝。一块巴掌大的天空下，父亲演讲着许多朴实的故事。  
　　父亲的年纪在树木上生长，在泥土里流汗，他没有一天离开过土地，像村头的老黄牛，叫出的声音都带着忠诚的泥土味道，1981年父亲在山村里种下了我，把我从一粒未发芽的种子慢慢培育，从此他在我身体里流的汗和血比他种一生的包谷要多出好几倍。
　　而今，我坐在遥远的城市。窗外的雨声敲响了我遥远的思想，父亲弯曲的脊背像一颗针刺痛我的记忆。朦胧中，我仿佛有看见灯光下，在那条茫茫的山路上，父亲留下的一行行脚印。
　　那是我上初一的时候，我要到十里路远的地方上学。因为家境的贫寒，每天父亲都要下地，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到我的学习。那时我们上学都是从家里带好一个星期的粮食，就一个星期都不能回家。
　　有一个星期，老师临时通知要补课，这下我懵了，意味着我下一星期没有饭吃，偌大的世界一下向我扑来，我想到了父亲，可天下着雨，路又那么遥远，父亲是不可能来的。
　　我忐忑不安地上完两天的课，还是不见父亲的影子，我又希望父亲不要冒着雨又要走这么远的山路给我送来下个星期的生活。
  就在星期天晚上，我刚上完晚自习，夹在同学中间走向宿舍，刚准备踏进寝室，我惊呆了。一个瘦弱的老人，佝偻在门旁，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包。“是父亲。”看到他，顿时泪水在眼睛里翻滚，如一把把刀子刺着眼球。雨还在下着，屋檐下父亲的外衣都湿透了，我努力抵制住眼泪，搀扶着父亲走进我宿舍。
　　“下自习了。”——父亲问着，他的声音暗哑无力，但包含着无限的爱。
　　“恩。”我应了一句，感到这种爱，幸福得真想哭。
　　“你星期六没有回家。我就知道你们补课了，还好今天下雨，不能下地，我就给你送来下个星期的粮食。”父亲的声音一针一针的刺痛我的血，但这种痛是幸福的痛。
　　我接过父亲的包，让他在我的床上休息一会儿，他却不动、站着。从口袋里掏了零花钱给我，就急着要走。父亲那时才四十来岁，但额头上的皱纹像草一样疯长，记载着他全部的辛苦和全部的爱。  
　　看来，父亲是在我刚上晚自习的时候就赶到宿舍的，怕影响我的学习，就一直等到我下自习课。
　　父亲走出了宿舍，又转过身来对我说：“包里有我今天给你弄的油饼，现在可能还是热的，趁热把它吃了。”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昏暗的灯光下，雨还在下着。我呆呆地注视着泥路上那渐渐向远处延伸的脚印，这脚印，与其说印在泥路上，倒不如说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坎上，越来越远，父亲佝偻的身影也愈来愈小，渐渐地消失在灯光的尽头。

阿鹏

文笔优美  欣赏  问好

田卫社

融心融情的诗意。欣赏。

●周香均

阿鹏 发表于 2016-12-6 11:17
文笔优美  欣赏  问好

谢谢阿鹏老师雅评鼓励，远握问安。

●周香均

田卫社 发表于 2016-12-6 13:35
融心融情的诗意。欣赏。

问好田老师，多谢鼓励，远握！~

兰溪先生

娓娓道来，感情 饱满，让人回味

●周香均

兰溪先生 发表于 2016-12-6 15:43
娓娓道来，感情 饱满，让人回味

谢谢兰溪先生来访鼓励，问好远握。

潘大冬

漂亮佳作！问好大诗人

●周香均

潘大冬 发表于 2016-12-16 11:44
漂亮佳作！问好大诗人

惭愧，大诗人不敢称，爱好读。问好潘老师，多多提批评意见。

雨林

雨林拜读学习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