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7-1-15 18:41 编辑
当流水经过高山 之十四
文/心蝶
一弦
读了唐诗一万首。等了一万年才遇到李白 为这次相会，唐朝天空的火焰燃烧了一万年 我能理解那些不死的灵魂，连影子割断，只留下诗的声音 五松山下，很多故事在山口分叉。漂母用陶钵打捞冬天，填满了李白肚腹，里面有歌唱的种子。虚幻的邻女用杵与臼石撞击冬天反光，照亮心底忧郁。他嘴上沾着饭粒，唇齿间散发出胡饭香气 我能理解他的心斋，“要须回舞袖，拂尽五松山。”却忘记自己站在那条路上 他走出村庄，拔剑四顾感叹行路难，周围布满浓烈的酒味，有山人劝酒，长安醉酒，将进酒。摇晃身体走进去，谪仙人成了他的名字 还有多少一万年聆听上云乐，九鸠辞，阳春歌。而唐朝也不过三、四百年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你是明月，天空最亮的星。司马将军歌的章华台，一身落梅。想起唐诗就想起你 少年时等你，用水晶珠、白玉盘。无法追究浩大的春天，为什么只有唐朝的星月，没有诗仙 终于发现留在诗中的行踪，我要骑五花马相逢行 请原谅，我爱诗。原谅唐诗那么美 这样还不够，还要在陈旧的琴弦上，再续一首高山流水 曲子会更美。像你
二弦
无法拒绝水的召唤
五谷发酵到极致，白酒照亮了胃。很多火涌来，
空气干燥，口舌发烫。它的张力不可小觑
举起杯觥吧，狂客
细细绕过葵花的是太阳，需要仰头吞下，再低头吐出做大地的父亲
天空下垂一万丈，尘世抬高一万丈
我写下天马，虎纹龙翼，自由往来
你醉眼盯着没有你的黄历
再续一杯，把身体放平
天马歌是诗歌的翅膀，脚下只有泥土。你提着白发三千丈把自己连根拔起
为什么要低头
黑夜压过来，回到原始状态。火焰烧毁了坚硬部分，剩下明亮的疼痛
忘记自己，忘记世界，确认浪子的身份
------将进酒
酒满瓮，火烧旺，以泥托起。琥珀闪烁沸腾的绝唱
如果以酒为界，区分地域和天堂。你将生生世世住在酒中
这是神的坡地
没有天书
只有听琴的人
三弦
一朵雪花扩大成马
从岁月深处飘过函谷，吴门。它的奔放与年轻无关，瞳孔藏着一滴老人泪。用鞭子抽打，不扑向流水
冬天反过来扑向它，发现除了脚印，一无所有
被辽阔阻隔，我喊着诗人的名字。确认不是错觉
你在塞下抱玉鞍，斩楼兰，鸣鞭渭桥。山骨水魂推演历史，拆成绝句
塞上曲、塞下曲，不是左就是右，无法直抒胸口淤积
牵马持弓的你，低于马，高于尘世。你用空空的十指触摸星星，把雪花烙在绝句最亮的地方，听苍穹的声音
动，一程一程风景，雪白的羽翼描述无际
静，阳光传递微笑，明明白白。是风的蛰伏、跃起
吹你梦散，吹我梦散
留下一地梅花瓣，一池废墟，一个凌空的词语悬在口中
尘世给你念珠，你用诗歌祈祷
永远没有休止符的歌，很美
四弦
伤心处，请把眸光拧断
我在这里看听你的劳劳亭歌
你若素舸同行，那些距离可以省略，这个日子不会摇晃，水也不会抽搐
你陷在自己的浓雾中，三面环绕水，只有一个路口走向山头
阴影不留情。亭边千丝万缕杨柳缠绕袁家郎、谢玄晖、刘十六，还有脱口而出的范暄。之外，是一百个退去的理由，反复发作时分布于秋浦，横分历阳树
于是，有了金陵歌，南山，千年钟声
如果劳劳亭折衷，去与留算作过程。没有放出层层包裹心事时已抵达归程，也不会滴血，扣剑悲吟。撞死的小鹿成为摆设
石楠树、女贞子举起手臂，面对残阳
残阳中，你在画壁题诗
残阳中，收割最后的庄稼，成全内心饥渴
我在残阳后看到你敞开的胸膛，充血的眼睛，唱白的头发。想起浮生迷津
所有的路已经折断，看你怎么出来
和我一样，向后转
五弦
如果清溪无对，水是咸的 只在心中澎湃。几支红翠，几点江山
而采莲女眉眼如月，在溪水、莲叶之上绽放。那么香
越女似雪，新妆新波。这是隐喻，她就是莲花 香起来，白起来，升起来
李白偏说不知道，那就这样吧。追风
一阵风吹出诗经
二阵风吹出笑声
三阵风吹出高山 流水越吹越急，风越吹越大。在月未坠，断肠时 风是有因果的。越女怀抱溪水的琴，挑、勾、剔、打、摘、拨，从一朵莲到另一朵莲。用琴声把自己关在命运中
李白恰好也被关进琴声，随赋采莲词，在最低的音节杀死落日。弥散
越女足如白霜。顺着祖先的血脉回到莲籽，回到水墨图，在风中张望 那个放牧绝句的你，擎着莲花的你 李白看到你。我也看到你 你是否看到我们
六弦
对话与独白是形式
赤壁之战这场戏受制于天时地利人和，机关藏在《东风破》曲子
孔明手下绷紧的琴弦是这场战争的脊柱，承载战船、人马，还有一纸《隆中对》。又是这场战火引发东风的机关
听琴人，是观众也是主角，有借东风的周瑜，被东风吹走的曹操
周郎听懂这首曲子，点燃了赤壁大火。把自己的生命、笑声融进大火
赤壁为此挺立一万年
我无法叙述火多烈。不懂音律的将军双耳失聪，背对火走出赤壁，火却在心中继续烧 鲜血染红的江水受命于思考，火烧连营八百里是用火铸造青铜史
火是浅的，三分天下是深的，水是更深的
江水东流，没有什么不能流走。万物因水而生，因火而旺，最终因水而逝。水是载体
我们来到世界是一滴水，水越来越多，直到淹没了归路，回不去了。水却不认识我们
我们在水中嬉戏、争斗，直到被大水吞没，失去呼吸。冲出人生赤壁
孔明的弦在不在，都要道声：再见 火是灿烂的死，水是泪流满面绝望的生
七弦
李白写下《结袜子》 荆轲手托秦国降将的头颅，与太子丹拱手 只有对视，没有语言 易水烟波浩淼，用白雾掩饰滴血的黄昏 他揣着相遇的乐章，用琴弦击落大风，抵达最初的梦。雪花从他的眼中散开，化作石头按压在心中，按压在高山流水上 他的形象用气贯长虹描述 因此，秦朝的廊柱两次传来玉碎的声音：一次是荆轲，一次是为荆轲复仇的高渐离 我们有理由相信，地图和鱼藏着的袖剑，都可以刺杀秦王。碎落的是黑夜，史书 燃烧的火苗有多高，化作凤凰的他们有多美 我在秦朝的天空下大喊一声——刺客。易水倒流，群山匍匐，万古光芒注入这两个名字。两把匕首悬在天空 我迷路了。在唐诗中寻找故事，只记得两只凤凰。能不能再放一把火 找到他们 找到李白 找到那首诗的开头 没有他们，没有梦中的唐朝，秦朝 我也是他们的知音呵，仅隔一首诗 总在易水涨潮时想起。半夜惊梦，刀山剑树 参不透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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