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散文诗”(2016年10(欢迎转载) 主持人:程洪飞 潘志远 方文竹 杨昌文 叶枫林 【开卷引言:是“散文诗”,不是“跨文体”】 著名诗评家叶橹教授不同意“散文诗”这个称呼,因为她要么是“散文”要么是“诗”,若要叫“散文诗”则不如叫“跨文体”了。 其实这是一个老问题了,散文诗一直在散文与诗之间荡秋千。驳斥叶教授的论点也很简单:是“跨文体”又怎样?“跨文体”也得有一个名称,我们称它“散文诗”就是了。 问题不在于名称的问题,而在于论者的真正用心在取消“散文诗”这个文体,将她从文学家族中抹去。叶教授的高论是很容易被反驳的。一不是美学的。叶教授仅以不分行来区别“诗”与“散文”而忘记了“诗性”这个关键因素,“诗性”是无关乎“散文”外状的,即:散文诗是披着散文的外衣包裹着诗性的。这样,有些诗性很强的散文也可以归在散文诗的名下。本来文体的划分主要是看其内部质素。如没有诗性、虽有分行的诗看起来是诗实质上则不是诗。二没有注意中国散文诗发展的现实成就。是否有“散文诗”这个文体或她的称呼合法化问题,关键是一个创作实践的问题。众所周知,中国散文诗和新诗一起前行,已经取得了不可忽视的巨大成就,以鲁迅的《野草》为代表,有一大批成熟的作者和作品蔚然成风,足以证明“散文诗”这一文体称呼已经站稳了脚跟,经受住了学术的考量。 叶教授还指出,如果散文诗因为其诗性内涵而被认定是诗,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把诗性小说、诗性戏剧改称为小说诗、戏剧诗呢?我认为这种质疑是无力的。传统文体划分认为,诗之外皆看作散文。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小说诗、戏剧诗亦一律称作散文诗。如鲁迅的《过客》类似戏剧诗,很多叙事性强的类似小说诗等,但是它们如今都成为了经典散文诗。 散文诗无论是嫁接也好,转基因也好,她是一个新文体,有着自己的特质,正是这个特质决定了她的存活的理由和身份确认。那么什么是她的特质呢?她既不是散文,也不是诗,当然包含了散文和诗,同时却比散文和诗更多些(散文诗不是散文和诗的部分相加),任何其它文体也无法取代她。 【新锐展台】 想靠岸的孤独(二章) ■黄成文 独饮的人只醉了自己 独饮的人只醉了自己。 他一个人站在了街头。刚抓把清风傻笑完,转身手捧空气就大哭。 他想截流陌生的人潮,去认识一个红颜或者蓝颜,义结金兰。 他悟不了空,其实也不想再去苦心的悟。他怕了寂寞。真的怕了寂寞。 每回他月下敲门,总是无人应。每回他得掏出钥匙进入。 每回再怎么小心,也会与黑暗撞个满怀。 开不开灯,这瞬间的感觉,都不是想要的光明。 然而他只认可独饮,否认醉酒。 他自言自语,说他的醒,是指看见内心的高山在挺拨着,河流在流淌着。 “五花马,千金裘”,呼来唤去到口渴,没有回响只能远望。 一个人的江湖,一叶扁舟。去否?去否? 捞一个月亮带回家。 轻叩夜心 轻叩夜心,在回声的寂静里,打捞那些美丽的遇见。 有谁在啊?竟没网住一条缘分的鱼。 南墙下月光乍泄,血流不止的破罐子,仍倔强的抬起头来。 当初盎然的春意,漏了大半。 幸而一朵青莲,还可以焚香梦境。 让我再逆生长一次。 让忧郁这丑陋的蜘蛛,还我明亮的眼睛,与你初见。 拨开眼神的荒苔,扯掉心头的野蔓。你若是月光,为何不温柔的走过来? 这里有把桃花扇,你来拿着,扇我的孤独吧,我等待已久。 惟有你狠狠的扇它,失眠的渔火,才会在今晚痛快地熄灭。 这愿望是不是很纯净?只想你陪着,睡个好觉而已。 然而心上的你,偏偏只来我梦里酿蜜。你说要和我生一个诗歌的孩子。 在天涯的两端,都下着梅雨。我撑开伞,却怎么也够不着你的天空。 你不会喊我。那我的寻寻觅觅,注定要在冷冷清清里,凄凄惨惨。 灯火阑珊。这片诗壁千金谁要?我的呓语云遮雾罩,你还是听不见。 吟啸徐行点评:写作就是要善于面对自己,或面对自己的灵魂,进入到一个自由的世界。手段可以多样,但有一样利器:和自己轻语、自言自语、呓语,那种沉静和痴迷,那种举重若轻,那种飘忽往来,是一种极好的状态。从这两章散文诗中,我看到了这种状态。 跟冬季谈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 ■江锦灵 (一) 眼下的冬天,已经很江南了。 棱角削尽,柔媚无骨。我不习惯。说好的冬天,说好的冷酷,说好的雪呢? 面对时光:一切虚假的缠绵,皆是脱不掉的媚俗风衣。 软绵绵的暖烘烘的诗:还是诗吗?像极了某些选读本里的箴言。 我向往的诗,是从北风的嘴巴里呼啸而出,裹挟凛冽温度的。 想念曾经的萧瑟,想念往昔的苍凉。 那才是有质地的冬季——活脱脱一位冷美人,眸子里散发一道道晶莹的雪光。孤傲,寂然,丰饶的韵味蕴藉。 而今,须捧一本书,那怕过期的杂志,去对话,去插科打诨,去缔造一些绮丽的情节。 一本书刊,就是一扇窗。浇一颗滚烫的心,兑开那彻骨的冷意,花香以茗香的节奏,四溢开来。目光,被洗礼得玲珑明澈,可以披上轻盈的襟衫,高古成雨雪霏霏,一转身,就在杨柳依依的氛围里痴一段情。 (二) 曾在听取蛙声一片的荷塘,已然向时光的淘宝店定购一件宝贝——冬季。 君问到期未有期。把一份小期待,存入一颗熨贴贴的耐心。大约在冬季,我定会以冷艳的笑容,签收。 其实我无奈地明白:往后的冬季,再也没有故事了。 当那年冬季燃烧得如同暑夏一样灼热。血气的能量被我花光了,激情透支,青春的火花塞,何以擦燃? 那个冬季,把冷寂宠坏,后来的冬季越来越漫长。 仿佛只演绎你我情节的那个冬季,呼啸在如教科书一般四平八稳的命运里,过早地潋滟成一幅装饰画,以油彩的笔调,跑马的时光和粗糙的生活,把它的油彩吮吸,吮吸殆尽。 (三) 回忆,干练成一卷水墨。 这是那年冬季的精魂。 把它幽禁在大脑的沟沟壑壑,或折叠在日记本的扉页,任条形的神经,和方形的字迹,消磨,再消磨。 往后的冬季真的没有故事了吗?连脚趾头都会说——莫须有。藏在月光背后的雪花,又岂能甘心? 用蓄满梦的笔尖,犁过心田,种下一粒粒外强内柔的汉字,盼望某年的冬天会开花,会从纸页间立起来,收拾那些尘封与沉默的旧时光,给故事书写一个结局——一个泪眼婆娑的结局。 然后,以干净的神情,淘洗日子。 (四) 当走向人生的冬季时,能凝视金黄的稻穗,于雪花纷飞中独舞。我不会像暴发户般鼓掌喝彩,因为:大地一片静谧肃穆。 悄悄,是思念的千军万马。从闹市中打捞出一双眼睛,拧干风尘。纷乱的视线,与雪光达成某种协议,终于可以体验一瓣雪花的自在。那怕短暂得不可救药。 回首,蓦然。春天的种子,悄然撒下。原来雪花飞扬,不过是百花盛放的彩排。 合上冬季——这本酷酷的日记本。春天的叙事,全在里头幸福地埋伏。 我不晓得什么叫做诗。却不会不明白:诗的语言,决不甘心被幽禁在阴黑的地底;诗的骨肉,一定会长出春风的翅膀,翔集。 诗,思念的一把钥匙。你、我,都不能丢。那怕在深夜里,也把诗叩响吧! 从此,我和冬季谈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 吟啸徐行点评:老实说,从构思和行文的特点看,这篇散文的脉络和气息浓烈一些,但也有很多诗性的语句和成分,到诗散文中站队,或到散文诗里点名,似乎都没有问题。这种散文诗在目前散文诗界,毁誉参半,但存在就是合理;应该说它体现了当下一种散文诗的理念,也代表了一种散文诗的长相和风骨,有参照、借鉴和警醒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