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木寺的雪》
草木守望苍茫,云朵低过佛墙。
苍穹沉沉,雪落无声。雪,模糊了天和地的界限,凝固了生命的承重,天地如此接近平凡的生命。
雪落郎木寺,覆盖了禅房和转经筒,也覆盖了老僧们诵经的心。
红墙内,香火袅袅,温暖如春;红墙外,雪花飘飘,北风凌冽。
一只瞭望雪鸽的猫,虔诚地接过一粒雪,像参悟佛祖恩赐的偈,攥在掌心成甘露,放置内心如超度。
跟我走吧,若能与你为伴,走醒这场雪,当黑夜来时,我们可共有佛的触摸。
雪点亮苍茫大地的白,万物肃穆。雪光深处,郎木寺的红墙播撒温热。
暮鼓声声,敲响沉睡的黄昏,有个声音自天而降:在低处,温饱即信仰。
《唐尕昂的雨》
桑科草原的风,走到唐尕昂,与德乌鲁河相遇,有了一场透透的心雨,让扎油河涨潮,变成醇厚的藏地酒。
饮酒的卓玛,两颊绯红,歌声像扎油河涨潮的水,漫过我的青稞地。
我是守望青稞的第十一个稻草人,在卓玛的歌声里,等待青稞熟透,等待飞鸟落地。
走向山岗的卓玛,手握一束藏红花,头发凌乱,裙裾飘飞,寻找打马而过的王子。
其实,我很想成为一只温情的玉兔,长行在卓玛的青春里,用歌声点亮生活,用爱情温暖生命。或者,来一场彻底的远走高飞。
雨晴时,卓玛瘦了,青稞正在抽穗,一只杜鹃鸟站在稻草人的头顶,仰望天空。
《喇嘛崖的石》
风向东,雨向西,念经的喇嘛面朝南。
鸟常飞,云常驻,圣洁的石莲在坐禅。
洮水从神住的西倾山走来,淘洗着喇嘛崖的躯体,把平凡的石头淘洗成鸭头绿:色如翠玉,呵之出水。
上心的石匠刀刻手凿,把鸭头绿凿成盛墨的石莲。从此,喇嘛崖的石头进书房,坐庙堂,如神鸟,漂洋过海,似蛟龙,雄视天下。
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争名逐利者熙熙攘攘,喇嘛崖成了采金场。
风来雨落,空腹的石崖不见花;鸟顾云望,长流的洮水心自伤。
墨香飘处,石魂犹存,佛在云上曰:
喇嘛崖掏空后,人类该拿什么淘洗内心?
《致桑子》
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轮回,你用苍凉的声音,唱出甘南草原的苍茫,如佛音般缭绕山冈。拉卜楞寺的上空,总有佛音相伴,为你的歌儿插上翅膀。
甘南的朋友,我在戈壁深处瞭望。想你的时候想起草原,想起大夏河的水,想起太子山上的佛光。这样的时刻,草场是羊群的道场, 而你,像鹰一样坐在岩石上。
在书海垂钓的你,让漂亮的鱼儿从书中跳进跳出,任英武的大鸟从内心飞过,能把每一个落寞的日子,坐化成如沐春风的凰。
夜很深了,群星斜上了眼睛,睥睨着尘世间的芸芸众生,一只夜行的鸟和一丛骆驼草对视很久,而我行走戈壁,在夜色中找不见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