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7-5-15 15:22 编辑
【长篇系列诗】族谱 上
文/心蝶
族谱，黄帝
龙去鼎湖。我到那里找你，黄帝
思绪在五千年跳跃，高出黄帝仙逝的湖面。而你在经书中打坐，看大道自由进出
我是槛外人，生不过一寸厚土，不过结绳记事的无数组合，不过《山海经》，《内经》
我是你某次心跳落在蛇行的草中，贴着地，弓着腰，握着自己走在风雨
词语在阳光中继续追着远古的你，在历法，五谷，医药，数学，音乐，干支中
你不动声色，仅以沧桑呈现，以青蓝赞叹落地生根
叹是一个虚词，我们终究存在两个时空，背对各自的时代。灵魂却依然不舍追寻上古的源头：木是扶桑，易是“日升汤谷”。杨是太阳本义
先祖是王，五帝之首。我占山为王，统领三千文字
我不坚固，也不破碎，一边生长，一边死亡。绿着，黄着
我信命，无穷无尽裂变后守着陈旧的身体，以及姓氏
我不信命，站在你光芒中燃烧到骨头，还是不能成为你
你根本不存在。根本这个词又从哪里来
你是谁，黄河的源头，经书的开始。无数轮回前的家门牌
岁月的正与反
世界之初，万物先于命运展开
树叶裹着身体
石头替代农具
阳光落进信仰
太阳的儿子黎明前苏醒
切开基因密码，用命运抱紧命运
甲骨文刻下地址，姓名
铸鼎分华夏为九州
靠近山是千年老松
走近水是来龙去脉
无数年后，一万双膝盖血
染红了生生之花
世界边缘出现虚幻的光线
真实的影子
我沿古道走向你
你不问姓名，只问古往今来
我紧握住你手，不是落叶归根
是攥紧的圆满
族谱，嫘祖
镜头拉近。南方还在南方，北方还在北方
颜色已经褪尽。某年某月某日，女儿节成为镜头焦点。很多掌声拍红七月，引爆了雷电
镜头180度。浪花剪成裙裾，女孩们拖着脐带走来，笑容盖住岁月的疤痕
七月眼眸潮湿。蓝天更蓝，太阳更亮，碎银纯粹的影子漫山遍野
镜头90度。有信仰的人在直角拐弯，从上到下，从花朵到根系。不为盛开，只为刨根问底
杠杆在上午九点，下午三点，留下很多影子
与夜晚重叠时，黄帝，嫘祖，昌意、玄嚣站成凤凰山。以血问鼎天下
镜头45度。打开水的身体，触摸最柔软的心跳
比这些柔软的，是你对世界的爱
镜头30度。在长江源头人们舔着干裂的唇
水越流越远，影子越来越细。回归沧海桑田
镜头0度。这是子宫吗，为什么有胎盘痕迹。女儿小小的酒窝泛出甜蜜味道
做个了结，在一万年之前，一万年之后
小回子宫，小回华夏第一页
镜头360度。不为仰视，只为撑起信念
辽阔如你，接近鸿蒙
狭窄如你，越不出血脉
世界也不过是你
遗留的唇印
夕阳铜镜，照出原始的泥巴
你不断走来，
把无字碑填满。衣被天下
黎明前醒来的人，行走在皇后春风中
丝绸在身体曲线荡漾
花红柳绿奏出慢板
你脚踏莲花，手擎银梭
五千年传递
五千年守望
你在第一天站起，坐下
我在今天跪下，站起
中间用去无数月圆
嫘祖，你卧月而生
舞蚕龙，弹桑叶
与蛮荒对视
打开眼睛，点亮了一条河流
仰起头颅，落下满地星辰
族谱，敬香
香火，对应磷火跳跃，暮色中响起挽歌
在有来无处再次开花
先于我出生的祖先，先于我离开
我风尘仆仆，两袖清风，怀揣令箭策马归来。只能以落叶覆盖亡灵
不乞求跪在地下被理解，只想灵魂出窍化作婴儿吮吸乳汁。该来的总要来，一浪一浪，川流不息
你的怀中生命闪光，多美呵。而只有灵魂可以穿越，五千年间自由奔跑
你古怪，神秘
我叹息，疑惑
因此而生，因此而死
你用脐带提着我走回天堂，用香火代替你伸出手臂
我用降生离开你，用大雨追随你。五体投地
再重复一遍：你是根。我是叶
风吹来，我与兄弟姐妹摇晃。你安然不动
皮肤颜色不动，拧紧尘世的眼光不动
在地下，天上。冥冥中
我定然经常遇到过你的真身，在森林，梦境，五谷中。却不知是生命密码的呈现
你用精神搭建淋雨的房屋，屋前屋后留下我幼稚的笑
你声音漫出神谕。无限敬仰中我感恩岁月
你喊我名字时，越过无数埋葬的朝代带着云水深处的骨骼，长成家与国的空旷
青松，仙鹤，梅花。生命中热爱的事物，一棵棵，一只只并列走来。衬托我的命运
你在树上，你在鹤上，你在花上。如诗如歌
这些诗歌属于我，由生命文件恒久珍藏。封面写的是
我要回家。用它们追赶自己
我收藏的题目是：生命的形式
香，松开攥紧的拳头
露出雾的心事
手拿黄金骰子的人
用毁灭方式，升级生命
繁华与凋敝坐在筹码上
被无数香火烧了又烧
露出黑白本质
赌徒别无选择，输到只给孩子
留下姓名
这不是初衷。骰子哗哗作响
投注，押12，赌全把
戛然而止的骰子
是黄金，也是骷髅
你最终失手，用死
周武王
象征主义泛滥
姜子牙垂钩钓鱼原本尘缘未尽，钓是错误的，地点是对的
风越吹越大，路越来越窄，没有能力下水的人，让鱼竿代替落在更深处。鱼是叹号。颜色是次要的，形状可以忽略，重要的是飞过心头鸿的影子
“鱼鸟同飞。”周武王说着回到源头，扶起的鱼杆成为子牙竹笛
音乐离开子牙胸口时，封神榜压塌了朝歌
周武王知道水清没有鱼，下落不明的江连接故乡，是生命一部分
子牙只是用鱼竿点破
他弯曲的身体
交出传说
打开十指
拨动神的旋律
一根竹竿，情节不易回头
托付。承诺
生命的奇迹
部分冬天醒来
朝歌鼻息微弱
黑漆漆的天上
挤满造梦的神
当大地子宫痛苦分娩
无数根血管
无数条神经
在卵巢周围追问
母亲赤裸躺在自己中
黄河流淌羊水
风的指尖划过，大周胎儿被触摸
被河流牵引
哭着喊着
带着尘世的伤
邑姜
走到圣母殿，知道你不是神
殿前廊柱上蜿蜒欲动的龙告诉我，离神不远。你心中封神榜坚强立着，带着父亲的体温成为哲学
你确信河流弯曲不是无知，是上善若水守望一条河流走向海
成王推开你的心窗，是春的梦想，在叶脉中读懂了父亲。尽管江山窟窿越来越多，依然捧出囚禁的太阳，照亮大周长衫
当叔虞晋国封后，春天一个比一个深，梦一个比一个长。你单薄的身体心疼不过来
模仿水低低流动，不能上就下。善下为王
模仿水悄悄哭泣，总有石头递出坚硬
缘分中走来的人，九人治外，你治内。走着走着，到了大周春天。风雨落款过往章节
走着走着，时间停止了，人物散了。你用歌声删除孤独，用开枝散叶的树与天地对话
相信失去是返回，结束一生是新的一生
心跳没有停止前，所有假设都有希望
你的血色长裙也会在历史找到
就算面目全非
圣母，很多河水流进了海，你殿中的经书，为什么那么大水声
孩子，水声是我与你的对话，从心中伸出手抚摸世界
圣母，香火有灰烬的味道，失去了生命温度。我要在灰烬之上放逐梦，做有体温的人
孩子，谁舍得自己的影子，没有家国怎么存放。只是从未失去的只有灵魂
圣母，暴风雨呼唤过你，用撕裂，颠覆。我们都要褪色吗
孩子，风雨后总有些事物不动，比如高山，松塔。弯腰是取出内心的太阳，再使劲爱
圣母，每次走到这里总是听到你的脚步声，你看到我了吗。我想看看真实的你
孩子，我在北方高粱中重生，数着田野的露水。那一年，你别在腰间绳盘根错节的红，有我一句祝福
圣母，你在黄河源头身体装满水，生命含着过去未来。有没有一把钥匙打开尘埃花，接近你的神圣
孩子，土地长出的信念高过信仰。信仰被神话一部分，流失一部分，就是信念。握住灵魂就能唤出最美的生命
胎记
掀开菩提叶，落下一串佛语
胭脂逃了，金黄逃了。青色胎记逃不走
海水走来。天空走来。命运走来
它紧闭双唇，带着我的温度，以及血液沉淀光芒
我从这里走向街道，树林，雾霾。还有足够宽的怀念，最深的朝代
黄昏，万物模糊，很多事物走进无限可能。它走不出自己，留下一圈圈波纹，搅乱了尘世秩序
为了证明它的铁青，身体血液向上涌，皮肤红了又红。不顾一切与世界交谈，交换，交接。直至完成付出与索取
而你是鱼鳞吗，贴在身体上
我醒时你睡
我睡时你醒
因你，与那些铜鼎，竹简，族人在无数朝代相遇。他们忘了我的模样，只认胎记。这唯一生命线索
古樟树下，你终于卸下尘世化为蝶，与悲喜重逢
一枚落叶飘下，带着爱恨。我转身把你夹在《族谱》九十九页。不加注释也知道，九九归一
落叶归根接近生命本质，树枝交叉是时空走廊，走廊中挤满了人
而很多时候，树枝与叶子在风中摇晃灰尘
某个日子终于发现你埋藏的秘密，那些数字代表岁月顺流而下
我用手心按住正午时辰。后来发现这个镜头镶在旧式相框中
周围是海水
这不是谎言 请容许我出示证据
剥去外衣，回到本体最深处
穿越骨肉纠结，呈上滴血诉状
谁谋杀了我的出身
谁站在青苔上叩问
谁心中揣着泪 与我耳语，交出自己 你是光阴，我是过客
你与阳光平行，是明亮的
缩进一句寓言
你在度我吗，用磷火
不落俗的魅惑 我借着你的历史
跋涉在无法预知的世界
你是水母。温柔，感性
是我的赞美诗
我与你的前身都是铁
你一片一片想我
我一点一点爱你
更多的时候，把你当做图腾
拉到胸口位置
那峭壁上的鹰呵，一张翅膀
天空浩浩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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