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7 13:52 编辑
阿毛的作品具有明显的飞翔意味。有人说她在写作中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依托介质,挖掘到了一个诗歌写作的富矿,并得以开阔和发展;有人说,她在阵痛、孤独的挖掘与智性的“自我”及女性意识中,在旋转着前进中折射出了一束束耀眼的诗意之光。这些都是肯定的。而我认为阿毛的作品,更多的是体现在命题与哲学之间,她在试行穿透着语言的昼夜。她的穿行是快速的,投入的,忽而如闪电,忽而如流水,忽而又如狂风,忽而又如三月的小溪流动在生命的机制和诗歌的最基本的特质上。她似乎是希望与时间同构,让生命的感悟奔放在时间的流域诗的流域,在流动过程中与变幻不已的光影互动,并不断将两岸的景色收摄进来。这样她的诗的水流在奔泻的历程中于曲曲折折起起伏伏的情态里形成了多重音色和气息的变化。当这些变化进入到语词中时,就被语词固定下来。她的作品就在语感、语态、语速、语境、节奏,高低长短排列的形式中,全部自然而然地顺流而入了。再如她的另一组诗歌《午夜的早安》中的《容器》:
“……像蝴蝶那样的女孩/在油菜地里转着圈……/一圈又一圈,/像湖水的涟漪……/她蓝色的绸衣,和天空的蓝/一起,抚慰着/雨后积水的碎玻璃——/这些云朵掉在地上的/
蓝眼睛收藏着/一个失常女孩的疯癫。/……这些水,不是雨/是泪的涟漪/和睡眠中破碎的容器。”
阿毛以蝴蝶、女孩、油菜地为具象词,再延伸到抽象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短短的几句诗,把灵幻、空明的意象呈现在我们更大的阅读想象空间里。古典的意境,阿毛在她的不少诗歌中都有效地承袭了汉文化这一博大精深的传统。很多诗人写到一定程度后,不知是年龄和思维的束缚,还是刻意模仿西方理趣诗歌的原因, 都变得趋于说理教化,令其诗句刻板滞胀,诗意短促平乏。然而诗歌艺术的精髓,在很大程度上是区别于其他文体的,它应该把重要特征建立在超拔的意趣和跳脱的视界,不仅让读者享受不俗的感受,对美和真产生有效的对接,还要让读者的身心经受强烈震撼。追求中国古典诗歌的境界、象外之说等等,使阿毛写出了一些另类于大多数诗人的文体。古典文化精髓渗透到她的作品里,产生了深层透视的艺术效果。仅就这方面而言,就可以肯定阿毛的诗歌成就是高于西方理趣诗歌本身价值的。比如在她的作品里,我们始终可以感受到诗歌的韵味和节奏从来都没有在诗歌的形式中消除出去,没有被沉沦到当代诗坛的另一个误区,即以极端的肉体叙事解构重现策略表面上的文本,这实则是对口语诗无不讽喻性的运营。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所谓的口语诗,限制了几代诗人沿承而来的古典意境。一些伪诗人,用精确的批判精神和广义的娱乐观赏性来限制古典意境的成效。而阿毛作品的成功正是给了这些伪诗人迎面的一击。这就是阿毛作为一个诗人,为什么会赢得那么多的尊敬的原因。
我在读她的作品时,常常思考,为什么会一直被她的作品感染呢?在通过沉静的思考之后,我才明白那是诗人在用笔尖舞蹈。她以沉静的态势完成时代所赋予诗人对当下环境的高低优劣的价值评判,与差异性的完美表达上。对于诗内意境的追求,阿毛恪守着一项由来已久而永无止境的努力——她把固定而终极的目标变成了一个不可望也不可放弃的乌托邦。我们在阅读中,会感受到她的作品所拥有的情感位置漫长的演变和不停歇的变化。在这个动态的时空里,我们不间断地领略到诗人内心世界的调整策略。这完全是诗人授予我们的:不等构的差异以相对公正合理的位置,把时代主义需要修正的公众判断解放为一种具体而执著的行动。可以肯定的是,阿毛是理想主义的执著追求者。我在她的作品里,总能感到诗歌语言,在不间断的裂变中成为其中每一个努力的浮士德。当我们读阿毛的诗篇时,再回望学术圈,见这种写作议题的现状有如思想的瓶颈打开,因避开一团混乱而纠缠在一起的绳索把止步不前,演变为许多有效的手段。阿毛沉静地走回到起点上,又心平气和地仔细查看每一个拥堵着的重要纽结,了解每一股绳的走向、脉络以及它们用何种方式和姿势产生着不可开交的纠纷等。而后用一双精细灵活的手,逐步渐次地进行开解,清理众多丝丝头绪,使之清晰可见,为走出瓶口,拥抱开阔做一个亲切的疏导。这就是阿毛作品的另一个文体思路的成功!
再如她的另一篇近作《北疆组诗》中的《白桦树》:
“进入抒情的高地,我只是一片阴影。/而/喉咙被白光照亮了,/脑中的词奔涌而出:/全是明亮,伟岸,和爱,……/靠着白桦树,我红帽,黑衣。/色差也没有让我突现出来:/
和高比,我太矮。/——白色树桩上,一粒黑蚁般的尘土:/视觉上连影子都不是。/但这卑微,不妨碍我/成为一架奇异的受宠之琴:/眼里是千江之水,胸中是万簌之音。/……,我的诗句也亮出了秋天/的其它颜色——/仿佛白桦树叶的绿、绿黄、和金色。”
阿毛作品中的抒情,是建立在比现实中更纯粹,更接近人性本真上的。她把展现生命的纯音,体现在这个文化没落、物欲横流的时代。作为语言个体的人往往会被时代和角度异化。而阿毛的诗歌一方面有效的避免了这种异化,一方面又躲开异化而挖掘人之性灵中最真实的部分,这使得她的作品,成为时代灵魂的栖所以及对理想社会与人性的召唤的范本。但是,她的作品又在某些方面表述了一些实存的个体不同。她的作品告诉我们抒情的位置,是应该建立在个体必须融汇与趋附在时代光华下或光华上的。因为当下的社会和时代永远比人的思想慢了半拍。诗人作为社会和时代的先行者,她体现着超前性的觉醒与适应性的滞后。真正的诗人往往是这个夹缝中的一屡柔美而疼痛的炊烟,她一头根植着人烟,一头仰望着苍穹。肉体到灵魂,被世风异化、扭曲着离散。而孤独而丰腴;苍茫而愉悦;疼痛而纯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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