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个忌日

北季

    第二十六个忌日
从我家去你那里，
一个小时的距离。
但要想见你，我还有整个余生。

我曾经以为你只是出趟远门，
就像以前风尘仆仆的回来，
满脸的皱纹。
我曾经以为你再狠心也不会死去，
家需要你撑，
我需要你养，
那几十亩的土地需要你当皇上。
我曾经以为没有你我照样痛快做人，
几十年了，我畏畏缩缩，
内心早已在冷嘲热讽中成了永恒的沙漠。
我曾经以为我也可以像你一样，
做一个命运的敌人，生活的将军，
可当我活到你的年龄，
我才知道一事无成的痛苦。

眼泪流着流着就干涸，
血液流着流着就凝固。
我没有给你气派的坟墓，
也没有给你光宗耀祖的荣誉，
我有的只是渐渐老去的骨骼，
和你一样在这个人世一文不值。
苟活着吃喝，
苟活着消磨一年四季十二个空白的岁月。

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
可我拿什么去见你，
除了你给我的这一身皮肉，
我还有什么值得耀武扬威的东西。
但我离和你相聚的日子已越来越近，
不知道我去了你会不会不相认？
我在尘世只给你做了十五年的儿子，
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
你打的天下还有没有我的一份？
可是不管你同不同意，
我还想吃你的喝你的，
死缠着你，叫你父亲。

父亲这个称呼你老人家欠了我一辈子，
你该我的就该还我，
就像我该你的，
做了你的儿子，
我就给你立碑，
刻上你的名字也刻上我的名字，
让世人都看看，
我们这一对父子，
怎么生？
怎么死？

老家梦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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