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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牛奶泼了》 彭英 （一） 热牛奶泼了。他感觉下身一阵潮热，醒了。 已经失眠半个月，今夜又失眠。 爸爸把他揪出门的动作还在脑海里不寒而栗。这是他二十二岁被宠爱生命里唯一的一次例外。他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做，也没有抱怨。 而今夜梦里挑逗他的小娘子，也还在他右眼里蹦跳。只是，他们已经永别。微信删除、扣扣删除、陌陌删除、电话黑名单。她主动失联。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知道她的家。他去过。可是，他没有勇气再去。 爸爸以同样的手段把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揪出门去。这是爸爸四十六年绅士风度里唯一的一次例外。 其实爸爸是个善人。从女孩的小学毕业到大学本科，都是爸爸掏钱资助。而现在，这个女孩继成为他儿子的女友之后，却不能成为他的媳妇。 具有戏剧性转弯的是，女孩原来的孤儿身份被证实不是。半年前，她那消失二十年的父母，从天而降。并且是从狱中出来。爱情的成果突然急刹车。不能继续。 如果女孩真是孤儿，恋爱就成功了。可是，不是。 他清晰的记得那对有点与世隔绝的叔叔阿姨是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谈天说地的。他动摇了。 女孩也记得曾经被她视为生父的伯伯，是怎么样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变成了冰冷的陌生人，并且最后一次暴跳如雷，扇了她一巴掌，接着把她赶了出来。 她很自尊，强忍着顷刻失去家园的强烈悲痛，再也没有回头。 爱情一定需要门当户对吗？不一定。可是，爱情却经不起累赘。 （二） 太阳已经下山。女孩推开熟悉的家门，压抑已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滴落下来。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差点栽倒下去。她踉踉跄跄地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不语。许多许多跳动的画面在她面前不停地显现。又有许多怪影在做鬼脸，在不停地嘲笑着她。她感觉天昏地暗，胸口被什么东西严重堵着，透不过气来。不一会儿，她就这样滑了下去，软软地睡在了地上。 等她感觉到背上一阵清凉的时候，圆月已经升得老高。她哆嗦寒颤着，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她轻轻地擦了擦鼻子，摸了摸蓬乱的头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打算起来走动走动。 不走还好，走了半步，她二十二岁的身子居然连老婆婆都不如，又一下栽倒。 头上磕了一道小小的血疤，她顾不及，眼泪又夺眶而出。朦胧中，她又爬起来，呆呆的坐定。 她回想起三个月前的月夜，他们在河边一路追逐、嬉戏、一边疯跑回家的情景。记得男孩当时写下了一首非常漂亮的小诗： 《分月》
掰开月亮， 做成荧光小帽。 你一个； 我一个； 去河边嬉戏。 或瓣成瓜瓢， 你舀； 我舀； 一起来浇花。 在月光下，她偎依在他的肩头。他们是一对最幸福的恋人。 而现在，花盆已经不成形状，那是父母械斗的结果。 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她极力地控制着悲痛，不再擦拭自己的眼睛。天知道她此刻的费力。她无力而憔悴地继续度着步子，看着院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内心一阵剧痛。落叶满地。槟榔渣满地。破鞋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院落里的一切悄悄转换了风格。由质朴干净变成了猪圈或者羊圈。 邻居奶奶去世后，虽然是女孩独自守着这座城郊的小院落，可是，乡邻们经常来坐一坐，瞧一瞧，互相照应，大家已经习惯了把这里当成家。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当年，两个该死的人贩子，为了逃避追捕，半夜逃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在床上哭哑了喉咙的两岁的玉玉，却渐渐成了乡亲们宠爱的宝贝。 她很争气，小学毕业之后就保送到县属中学，然后，就遇到了企业家王伯伯。王伯伯一直资助她到大学毕业。 大学里，和大多数同龄孩子一样，她和班里成绩最好的王伯伯的儿子王刚恋爱了。 这段感情和灰姑娘对王子一见钟情不同，她们是自幼相识，大学时成为同学，青梅竹马。王伯伯对于他们的婚姻大事，也算是默许了。 而现在，她不得不狠心地和深爱的王刚说永别。 天空已经拉下幕布，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三） 月光下，王伯伯一个人。 夜，静悄悄地，仿佛要吃掉回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孩居然不是孤儿。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她居然在关键的时候，选择了保护自己的父母，甚至向他提起控诉。这，让这个一向觉得爱大于亲情的男人，此刻，对于血缘关系四个字也充满了恐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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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30 19:2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