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冻的火焰

白沙

交给宣传部的：
               凝冻的火焰
                   一
　　六棱形的雪从高空下来。这夏日的弃妇。是咒语让她面朝大地栽下？她已经忘却了疼痛。
　　那样的附着力，足以咬紧坚硬的水泥地并与之生死相缠。
　　但这不是《淮南子·墬形训》所述的“寒泽”极北的北方，这是数过五九之后，便会莺啼绿映，隔河看柳的江南。
　　在久远的古代，渴雨的农人们举斋备酒，呈上清酒与肉脯向苍天祈雨。他们期待引龙出渊,大雨骤降。
　　这是丁亥年腊月的南方，人们渴望的是一场大雪。让植物铺上一床御寒的棉被，让低温的雪水冻死地表层越冬的害虫。
　　雪终于来了。但是很快把他们惊呆了：一辈子也没见过的，连绵的、携带着罡风、能折竹封山的降雪。这是有气象记录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冻雪。
                               二
　　这是地处西南边陲的贵阳市中心的黔灵公园，这里放养着三百多只野生猕猴。
　　一只猕猴感觉到了寒气，它听到母亲在某处呼唤，想奔过去，与母亲相拥着取暖。可它攀不上去。原本可以灵巧荡秋千的树枝，不知被谁裹上了一圈滑腻的丝绸。地面也像是刚上了蜡。
　　据《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钟山之神，名曰燭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而今这恶龙夜不闭目，似一台不知疲倦的制冰机，把人们千辛万苦疏通的南北高速重新夷为飙车道、索命道。
　　京珠高速关闭！更多的高速公路关闭！民航和铁路运输受阻！南方六省电煤油紧缺！南北交通大动脉瘫痪！鄂湘粤桂赣浙诸省遭遇雪灾，受灾人数达3287万人。
这是公元2008年的2月，中央气象台连发11次灾害预警信号：暴雪橙色预警！雪灾红色预警！
　　高压线电塔不堪重负倒下了。厚厚的冰层包裹着电线，直径骤然增加，超过了线重的30倍。到处是跌倒的路人和惊慌的牲畜。山路崎岖，车在原地打转，引擎熄火。
　　山雀们想去雪地觅食，没飞出多远就被冻成了雕塑。
　　……
　　冻雪还在聚集。越来越多的冻雪。大气的运转始终按照它自己的规律。
　　阳光在云层里被锁住了。阿波罗每天都驾驶着战车出来，又无可奈何地回到天宫-----他融不掉那些坚硬的冰层。
　　南方的天空就要塌下来了。
                        三
　　南方的天空没有塌下来。一堵长墙撑起了它。
　　今夜雨夹雪。一位政府官员称，一些偏远地区的灾情还无法送达出来，那里的交通全部中断。
　　黔中大地被割裂成若干座孤岛。1105条电线被迫停运，100多个变电站被迫停电，多座电线塔倒塌。思归的旅人们遭受着饥饿的煎熬、冻雪和严冰的肆虐...
　　是与生命赛跑的时候了！置个人生死安危于度外，在白色警报拉响的“天山鸟飞绝”地带，出现了一辆又一辆开道的警车。前方是我们的黔南、黔东、黔东南。
为热血和真情作见证，那皑皑白雪。
　　天边是夜与昼在厮杀。风雪道上，铲雪车和坦克还在忙碌：积雪被不断碾压、清除又不断堆积。道旁的抢险车上有和衣而睡的将士。
                      四
　　从来没有人以那样的速度纵身而下：果断、决绝，毫不迟疑。
　　冻雪之后我们记住了那些信马由缰的白色晶体：过冷水。那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水，来自几千米高空。寒冷使它很快降到了零度以下，于是以雨的形式下降，在地面凝结为冰。
　　没有什么能融化它们，地面温度太低了，如果人工勉力去干预，比如不断输送暖气，那是数千公里、数万公里的概念。远非人力可为。
　　而人，身无铜鳞铁齿的人类，面对灾难时的抗力，也远非暴雪可以肆意凌驾。
　　“始虽垂翅回溪,终能奋翼黾池。”闭上眼睛，我感觉到杀气，看见那场弥漫着乌有的硝烟的战场。而那些操吴戈披犀甲的战士却是真实地存在。是他们力挽狂澜，改写了二十一世纪战风雪斗天地的历史。回到遥远的史前时代，那些貌似神奇威武、栩栩如生的蛟龙能做到吗？
　　在军民团结一心，鏖战风雪的那些日日夜夜，武警们每天睡眠不到四小时，15.8万官兵投入了抢险；一些省份抽调了数千名电力工人赶赴灾区支援；在乡村，基层干部们心系百姓，徒步翻山越岭，送去最紧缺的生活物资。有的倒在了救灾路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在贵州开阳，万人空巷迎接英雄李彬魂归故里。
　　黄河不停止咆哮。始终没有被压折的，不只是那些越冬的高大乔木。
                   五
　　原谅我从未遭遇过一场真正的雪。就像我从未想象过与雪那刻骨铭心的相逢。
　　在这个冬季我的呼吸已凝冻，我的视野所及尽是悲壮，我的梦与爱只为白色的记忆而封存。
　　风雪它最终阻住归途了吗？我的追问没有在山谷激起一丝回响。
　　无人回答，也无人知道那些落叶翩飞为何背朝天。
　　“难以置信，我们正经历着南方最寒冷的冬季。”。
　　满山都是旗帜和呐喊。抖落冰雪，那些千米之上的峻岭中的电塔终于重新站立起来。暮霭中，万家灯火重新点燃。那是启明之火，是生命永不可遏止的涌动。
　　春风将再绿江南。那气息已经不远。
　　我知道那火山就要喷发。箭就在弦上。
    大  寒  饮
    之一：鼠说
能企望这场雪
为鼠年带来什么呢
年是旧的，春联和剪纸是新的
日子是一口锅
揭开就沸腾
菠菜叶早已是烫熟的塑料
既然2007没有碾剩些什么
把腊月悄然到来的雪
当成米粒囤积吧
银鼠会搬走一切：恐慌和雪灾
它们穿梭在岁月里，
是一群毛茸茸的卡通
唇红齿白的那只
叫姣好
也叫记忆
    之二：归程
无处下脚啊
想想那些错乱的雪
屋顶上、高压线上、污水塘中
甚至人家的烟囱里
到处留下凌乱的足迹
它们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
眼神恍惚呆滞  不如纽扣
还有根针线拽着
不如那些火急火燎的打工仔
村口还有个着急张望的
白发老娘
    之三:大寒
大寒天
常看见他把手推车
停在菜场口
他的孩子跳下来就追狗去了
而她帮着他吆喝
把煤块往下卸
她的围巾有些旧了
抖落一地碎雪
她和我眼里的雪  不一般白
也不是一回事
我总觉得
持续的凝冻天对于我们这些人
要更长一些
    之四：遗忘
其实晴天不是摊开速写本
就可以随意描画的样子
雪没有走的意思
有人敲打着失灵的鼠标滑轮
咒骂那些半道上不听使唤的车轮
报纸涂得像花脸，把红橙黄蓝的预警
隔天刷新一遍
试着忘记那些断水断电的孤城
返乡的人潮、倾塌的棚顶
河流的长鼻涕
真的需要一种白
带来遗忘
更多的雪扑向大地，天知道
这个冬季它忽然
疯癫得像手舞鞭炮的孩子
乐趣只在炸开地缝的那一瞬
      之五：数九
雪山之巅
你会看见幸福吗
雪在今年的南部中国
更像一场真正的雪
天堂的雪
也许什么都不是
雪花只是爱着或恨着什么  倾其所有
对于它们的疯狂
我一向只装不知
可我知道那爱到发白的陨石：冰凌花
数着九
这样越过了寒冬
苍山不见得更老
熟悉的和陌生的旅人在困守的夜晚
相对而泣
    之六：雪舞
黄昏还没有来临
我从一袋不加糖的豆浆里
咂出了暮色的原味
虫豸们清好了嗓子等待雪霁
从一片到另一片
雪花的孤独之舞
在我的注视下有一些趔趄
最后化去的白
隐去了尘世的足印  它将回到夕阳
携来的净水瓶里
并最终成就这支雪祷之歌
群山之喉已锁
这时我决定化身为一只唱歌郎
背负着暮色
慢慢飞翔
      风雪归途中的总书记
       白沙
我想把立春后绽放的第一朵迎春花送给他
这春天的第一个音符
只送给那个妙手的织锦人
如果穿花衣的小蜜蜂性急飞来
我会请它再耐心等待
我想把侗乡纯白米酿制的米酒
双手敬给他
我的小阿妹们早已等候在迎宾路上
我想告诉他南方的雪灾预警已经解除
电、煤供应有了保障
所有滞留旅客都已返乡
我想把秋风中摇曳的沉甸甸的谷穗
采摘下来寄给他
我知道冻雪之后他担心着今年的收成
和农民工的温饱
我想让他听听泥土解冻的声音
听听燕子的呢喃和牧笛的悠扬
我想把喷薄的朝阳当成军功章送给他
残雪消融后的田野一片寂静
林间鸟鸣婉转、清脆
而我说：
“嘘，都别吵。让我们的总书记睡个安稳觉。”
我只想把两张珍贵的相片留给自己
一张是他到广西同各族干部群众一起过年
另一张是他检阅驻港部队时穿中山服的英姿
那是世界上最端庄持重的服装
让我想起礼，想起乐以及天地和谐
想起一个礼仪之邦应有的宁和与安详
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
他是那样辛苦那样忙
我又怎么忍心再去打扰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他是谁，难道是那个
在甘肃和居民贴窗花、包饺子的总书记；
那个脱下外套就和官兵一起扛救灾物资的总书记；
那个在黔西南州和农户一起打糍粑的总书记；
那个钻到400多米的深井下
同矿工们亲切交谈的总书记；
那个对聋哑孩子小丹阳说：
“我同你的爷爷、奶奶一样爱你”的
我们的总书记？
―――是他，正是他
说出这个名字就是温暖
多少次
我为风雪中开出的一列列返乡列车而感动
为重新站立的水泥电杆而噙泪
为一间安谧的书房而说谢谢
为大家把他的好干部我们的好总理
私下叫成“温＋饱”而笑出了眼泪
这是诗人的敏感。痛，不可触及
感激，不可言说
从哪朝哪代起
对于我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山民，古人说
“黔：黑首。多山；贫瘠”，而他说：“不，是贵！”
是播撒下种子就能谷物满仓的黄金之州
每一寸土地都透出灵气
每一个州县都不缺少才俊
我现在唠叨得就像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
因为我有那么多话挤在喉头因为
我想说出内心的百感交集
那些天我在家里悠闲上网而他在踏雪看望灾民
昨天二叔来电话说他们已过得很好
不要再像往年寄那么多东西回老家了
三舅公也吃到了村干部送去的大米和年货
干部们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忙碌去了是因为
“情系百姓、心忧民生”是党的教导
此刻我心游万仞
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大鹏了
一夜春风吹绿了江南
我们的嫦娥已经在太空翱翔
风雪后的总书记一定更忙了
峭寒过后田园会悄然吐绿
那是禾苗对春雨的回报

张之

在这个冬季我的呼吸已凝冻，我的视野所及尽是悲壮，我的梦与爱只为白色的记忆而封存。
轻盈的飘雪现在成了凝重的记忆。
让人内心触动。

雪柔

这是一个另类的冬天,南方飘落百年的大雪~~~~

独品沪茗

唉，看得我心里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