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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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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7 22: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读白沙《玫瑰园》

                                杨然

  就我而言,读一本诗集的过程,往往就是沉浸一个诗人的过程。尤其在国内,仅有的几个神交已久的诗人圈内,这种阅读越是持久,越就融入自己的诗歌世界,成为互相照耀的精神星座,从此闪烁在我的阅读历程和审美记忆之中。这样的诗人,我指得出的有:廖亦武、林珂、义海、李龙炳、探花、史芳娜等等,白沙是近年来新加入的一个。她的诗集《玫瑰园》2007年7月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列入《金马车诗库.精品卷》出版,原想在春暖花开季节抽空好好读一读,哪知忽然接到上级通知,要我参加三、四月的一个培训,原定计划只好搁浅,赶考似地抽读了其中第一辑,恰好跟诗集同名,也叫《玫瑰园》,随感写出下面文字,好在白沙跟我一样,都是中学教师,知道该怎样给作业打分,我就往下写了。
  关于玫瑰,《新华字典》的解释是:玫瑰,落叶灌木,枝上有剌。花有紫红色、白色等多种,香味很浓,可以做香料,花和根可入药。而在现代人的生活里,人们早已知道“红玫瑰象征爱情”,这个世界性符号,包含的意义扩大了又香又美的鲜花境界,把它延伸到人们最美丽的精神生活和感情世界。爱情,这个容易与性爱混为一谈的高雅词汇,在《玫瑰园》里代表的只能是那种“虚的一面”,它在物象上是看不见的,是隐秘的、内部的、深处的和只能心领神会不能身体力行的,如同思想、信仰、花的香气、音乐之声、哲学这些“虚的一面”一样,是诗人终其一生坚定守护的“另一个世界”,冥冥之中跟永恒的“神的世界”价值同等,跟无边无际周而复始的“无限的生命”意义同在。
  在阅读《玫瑰园》期间,我想到了一篇有趣的文章,作者苏珊娜?陈尔佩林娜,是俄罗斯记者,她在题为《爱情是纯化学》一文中对人类学家海伦?菲舍尔进行了采访。这次采访,把“神奇而崇高的感情,比如爱情”进行了解构,得出了“爱情就是化学反应”的研究结论。我对这个结论感到有趣,但并不看重。我看重的是海伦?菲舍尔对爱情现象的描述,他说:“我曾经认为,浪漫的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有影响的力量之一。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人们都为爱而活,为爱而杀戮,以爱的名义死去。他们为爱歌唱,以诗明志,以画传情,还留下了很多美丽的神话与传说。几乎每个人都曾为情所困,时而高兴,时而悲伤。是什么让爱情具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对于人类这样一个基本的而又最伟大的奇迹,我决心作一个认真的研究。”可以说,海伦?菲舍尔对爱情现象的感知是广泛的,也是成立的,甚而有着“普天之下,莫非爱者”的口吻,“我们关心的只有爱情。爱情是欢欣的情感,是澎湃的能量,让我们全神贯注,让我们身不由己。我们心头总是萦绕着爱人挥之不去的形象,强烈地渴望与他在一起,并随之产生嫉妒等许多情感。”可以说,他对爱情现象的描述是准确的,也几乎可以说是全面的。“他们为爱歌唱,以诗明志”,即包括了过去的人们,也包括了现在的人们,也包括现在这本《玫瑰园》。因而,海伦?菲舍尔对爱情现象的这个感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是经久不息的,可以一直持续到遥远的未来。
  但他对爱情研究的结论虽然有成立的因素,但跟他对爱情现象的感知相比,却显得力不从心。他说:“可能有许多人感觉到化学作用在爱情中的存在。当你读古代日本或中国的一些文学作品时,或听到早期文明的人们传唱的神话或歌曲时,你会经常得出这样的结论——爱情是无法控制的化学现象。”他的结论是:“研究证明,浪漫的爱情通常能维持18个月到3年。大脑无法永远保持浪漫爱情时期的工作机制。这种机制有明确的使命:使男性和女性把精力集中在彼此身上,让他们相爱,并推动他们迅速进入生育阶段。但是,当夫妻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浪漫爱情的感觉将会减弱,夫妻间将建立新的情感状态,以有利于孩子的出生。因此,浪漫爱情只能是暂时的。但我认为,夫妻可以通过不断创造新鲜感觉,营造一种新的浪漫氛围。”荡漾在生理温床上欢欣鼓舞的性爱之船显然可以接受这个结论,但是却无法解释正在老去的英国诗人叶芝为已经老去的另一位女诗人写下《当你老时》的不朽诗篇,那里面的爱情,已经超越了“无法控制的化学现象”,完全归精神世界所有,因此,荡漾在心理温床上欢欣鼓舞的精神之船更加在意比“无法控制的化学现象”更为神奇的思想之恋、灵魂之恋和诗意之恋。
  当苏珊娜?陈尔佩林娜问道:“如果说爱情的基础是化学,那么对异性的钟情、喜爱、性欲以及对友谊的渴望也是以它为基础吗?”海伦?菲舍尔的回答是:“我们做的,说的和感觉到的,一切都离不开化学。所以说,任何一种情感、欲望都离不开您大脑中发生的化学反应。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大家去追求爱情。我们可以知道巧克力的所有成分,但仍然会吃得津津有味。同样,当爱情到来时,我们感受到的只有无法形容的欢欣。”她又问:“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病。俄罗斯诗人帕斯捷尔纳克称爱情是“高雅的疾病”。您同意这种观点吗?”他说:“当一切都很顺利时,说是疾病也无所谓。不过如果你被人拒绝了,浪漫的爱情就有可能变得比疾病更可怕。许多人为此自杀。可以说,爱情是一种毒品依赖:它会给你巨大的满足,也会给你强烈的痛苦。”虽然海伦?菲舍尔竭力想把“爱情”的一切都往“化学”的试管里装,但他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精神依赖和心灵需要的掌心,以下面这些充满矛盾的话语结束采访:“我有真正的爱情。当然,这是化学。这是复杂的、真正的奇迹——它十分有趣,令人激动,让人着迷……但重要的是,我们很幸运,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我知道,这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此刻爱情存在,我很感激。人生来就是要爱与被爱的。”既然“人生来就是要爱与被爱的”,那么,从少年到老年,这世界有多少爱情诗篇能够接受“无法控制的化学现象”这个结论的束缚呢?它显然解释不了《玫瑰园》的存在。应该说,“爱情就是化学反应”只是爱情现象中的一个片断,爱情还有更加广阔的空间,除了生理方面,它还有心理的、精神的、心灵的、记忆的、想象的和梦想的世界,这从日常生活中“老来有个伴”、“精神上有个安慰”、“来生再相见”、“梦里相会”等等话语现象中可以得到普遍的印证。而《玫瑰园》的存在则是诗歌方面的印证。
     “千百年后,太阳与地球已经毁灭了,仍在一种幽蓝中静静地燃烧的一团火焰”,这就是爱情,“这个世界上最纯的爱情”,“即使在梦中,我也拒绝自己去玷污它。不充许自己偶尔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卑下念头去玷污它。”这就是白沙心目中的爱情。我注意到在诗集的第一辑扉页上有个不太引人注目的插图。说它不太引人注目,是因为那幅插图仿佛非常随意,简单,轻描淡写,草草几笔,若隐若现的船帆、白云、飞鸟、岛屿和涟漪、岸边的草丛、一只猫,更大、更多的空间留给了画图中没有设置边界、因而也就无边无际的天空和湖水,核心人物是一个穿裙子的女子孤独地坐在湖边吹箫。我甚至想象这插图正是诗人自己所为,从画面上不言不语诠释了她心目中最伟大的爱情,那片永恒的“蓝色的湖”。
    《玫瑰园》开篇第一章《石头开花》就明白无误继续诠释了诗人对“世界上最纯的爱情”的定位:“我决定/一直坐下去  直到你确信/真的没遗落什么/白孔雀咿呀一声  飞了/半空飘着一片羽毛  不像是从我身上拔下来的/我还等  等石头开花”。三百年前,当范利安在澳门眺望北方,对着沉睡自足的东方大陆发出痛苦的呼唤:“哦,顽石,顽石,你何时打开大门?月球离欧洲有多远,中国就离欧洲有多远。”那时候,他面对的是一片没有信仰也没有爱情的大地。而现在,对爱情的信仰已经属于“石头开花”,白沙的坚定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坚定。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半空飘着一片羽毛”,也许是《百万英磅》,也许是滔滔不绝的《阿甘正传》,但在《石头开花》里,只能是诗人的终其一生的等待。
  我注意到《玫瑰园》在诸多诗篇中对日常生活场景的细节捕捉,从“意象”的角度折射、反映、暗示或再现了诗人自甘孤独的内在喜悦,为着两个人的精神世界的互相照耀和守望,坚贞地信守着高高在上的“十年之约”,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必不可缺的低调,在本能上拒绝张扬,平静而安然地为之享受着其中的每个细节和瞬间。《暮色》在这方面是首代表作:“远眺是昏黄/这里是广场,土层以下/安居着另一些更为谦卑的物种:/蚂蚁、蜥蜴、山鼠/它们在潮湿、幽暗的新房里/在神的庇护下相爱,像我们/在下一个轮回//没有人咳嗽,灯自己亮了/信手/抹去楼影、旧事/一只蛾子绕灯飞了三圈/夜晚有了些微的摇曳/心不为所动,无来由地欣悦着/你也许懂得,也许讶然”。在这里,“无来由地欣悦着”是“我们”“相爱”“在下一个轮回”最本色的表现,把自己信守的情思跟“更为谦卑的物种”的“潮湿、幽暗的新房”放在一起,意味着诗人在自然中同样遵循了“在神的庇护下相爱”这一朴素原则,因此它不可能有任何惊奇之处,它拥的仅仅只是信守。仅仅凭这一点,它又超过了一切惊奇,因为这才是崇高爱情的高雅本质,自然的,平静的,但却永恒。
  在白沙水晶体的诗群中,《寻找QQ》一组写得快意而畅达,显出轻快和幽默:“谁看见了我的QQ?/我长发披散,裸奔如风/揪住每个人的衣领一一盘问”,读到这里,让人禁不住赶快护住自己的衣领,生怕被她活生生揪住。“事实上,QQ是我昨晚临睡前/读到的一首爱情诗中男主人公的名字/要是我扁平的日子/一下子也能被失眠、焦灼甚至疯狂/这样一连串的幸福塞满”,原来这样,万变不离其宗,她始终在意的,仍然是爱情。这就不难理解她在《晚安QQ》中的“美丽的无奈”:“于是只有静默地等着/等手机上跳出‘信息已发送’/或‘发送失败’/像硬币已掷出,等一个正面或反面立定/我都摁住了一个好理由/说服自己”。这种“美丽的无奈”,在《告别QQ》中,显得尤为意味深长:“你和我隔着六天的邮路/你我不等长的思念/相差518400秒,当你接到这封信/我的忧伤就要结束/而你的/才刚刚开始”。所谓度日如年,所谓分分秒秒,被一句“相差518400秒”形象得惟妙惟肖。如此快意而畅达的抒情,在白沙诗歌中显得另类,显然是沾了QQ的光,亦是沾了手机能够发送短信息的光,诗人从现代通讯手段中获得灵灵感,别有意趣。
  气度和从容是我从白沙诗歌中读到的两个富有个性的词。在《秋思》中,我读到了这样的句子:“整整一个秋天了,我为一种气度动容/关于秋风、落叶和它们曲曲折折的恋情/我们又知悉多少”。诗人对秋天的敏感最终起源她对爱情的敏感,“关于秋天,我总是言不由衷/惊慑于一种了无羁绊的恬淡。这个季节/谁会介意与那个有缘的人/铭心刻骨地爱一回/即使疼痛再次生根/即使邻着冬雪/也能走出秋的从容”。换成是我,可能就没有这种气度了。我对秋最为畏敬,怕它的凋落,甚于怕它的凄冷,更何况是“邻着冬雪”。白沙让秋的另一面显得透明,给人生增添了几许潇洒的期待:“一直梦想能像深秋那样,把载不动的一切/从容抖落”。这种镇静的构想,在“文人悲秋”的文字中实属难能。她对爱情的穿越有了某种明确的预测,这是她细腻内心不知不觉落脚在文字上得到自然反映的语言细节,诗歌语言在这方面的微妙显现,我们说“内心决定一切”其实跟“性情决定一切”是一回事。
  《为什么不来和白沙一起听雨》是我预想之外的阅读收获,它再次证明了白沙对客观对应景物的敏感根植于她细腻内心对爱情的敏感:“空气潮起来。有人开始掩面。你不该/恰在这时撑伞走来/让那些和我一样易碎的水滴/在平安抵达大地之前,因意外的碰撞/而颤栗”。在中国情诗中,雨早已成为大众产生灵感的便捷道具亦即通用意象。从戴望舒的《雨巷》到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早已把雨洒向各式各样的“伞”和“窗”。但是《为什么不来和白沙一起听雨》给我们的感觉却是陌生的,陌生的标志是发现了“新的白沙”,“就算不小心,遇上一个/胡须粗硬、内心柔软的诗人。我不需要雨具/如果我紧咬下唇,谁会听见轻唤”。甚而至于,我发现这个“新的白沙”对内心的隐秘作了一次更为亲切的渗透:“而我是故意走失的那一只呵。不舍昼夜/游走在羊圈之外/天堂里没有行吟诗人和那夜的月色/灵魂肯定不痛。一只鸟扑翅飞起/和自己的孤影比翼/对幸福的诠释清浅如许”,这非常了不起,这已经超出了好多种“听雨”的层面了。“这是雨水无私馈赠的南方/善牧者/将博大的爱情分发给江河大地”,难怪如此,所以,我已经自动地迈动了步履,轻轻地践着雨声,完全融入她的诗歌境地:“为什么不来和白沙一起听雨。为什么/比我的垂眸你的低语/更像那场不期而至的雨。我以惯常的冒失/仰面迎了上去”。
  也许,爱情诗的无限题材和无边魅力,是随着人类对生命依恋的一步步感悟而一浪一浪前进的,人类生命走到哪里,爱情诗就会跟随到哪里。在这里,或抒情或叙事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有没有发现。也许客观对应物早就为爱情诗的诞生准备了一切,不管诗人是有意为之还是不期而遇,关键就在于自己有没有“这一闪念”。在《玫瑰园》,究竟是《蔫垂的水仙》有幸遇到了白沙,还是白沙有幸遇到了它,反正一首好诗这样诞生了:“这株耷拉着头、断痕依稀的水仙/是我从花市捧回的/对于抬头就能看见两个月亮的我/这不是头一回//第二天她还是开了/沉得像结满心事,但仰起了脸/彼时我正困在一首诗里/为情缘的易逝长吁短叹//香气薰得我找不到来路/最后的几行笔锋突转:/‘没想到这脆弱的女子/面对生命中仅有的一次绽开/也会像我一样不顾一切……’”真是物以类聚,这水仙当然就是诗人自己,自画像栩栩如生,内心的伤感活灵活现,“结满心事,但仰起了脸”。借水仙香气,敞露深藏的心绪,把水仙写妙的同时,也把自己写灵了。
  《雨中低吟》三首凭着诗人“自然的流露”把她萦系于内心已久的“日有所思”处理得“诗如话语”,跟《为什么不来和白沙一起听雨》不同的是,她面临的“客观对应物”更多的来自书本,或者说,是来自文化,来自知识。这当然不是为了什么考试,这里的“知识”专指诗人发自内心在意的或者认知同感因而长时间着迷的那些“自我景观”亦即人文关怀。这些诗句都是除了白沙不再有其他诗人可以写得出来的:“雨终于下起来。像一个人/走得迟疑、伤感/遣出这满天流萤/能否找回青春、红颜和翅膀?”“腥气和欲望上升。细小的尘埃/粗砺的砂石叫喊起来/海德格尔的寂静被打破/一个人趁着酒兴,一头载进雨中”(《雨中低吟》);“天穹虚掩。有人摔门而去/雨中适合吟诵/稿纸铺开,写什么都近似泪滴/慌乱中有人踏响了琴键/我开始小跑/回去跟一个人说,我还爱着往事”(《无人应答的雨》);“大雨到来之前我不会束手就犯/请赐我一枚草叶,给我轻飘的幸福/和尾随而至的酸涩”(《雨之外》),等等。这些貌似临时的、偶发的、零碎的或者信手拈来的纤话细语,实际上在诗人内心缠绵已久,缭绕已久,因为“雨的催生”而一发不可收拾,终于被诗人蕴萦为情怀的涟猗,形成娓娓道来的“内心独白”,这些美妙诗句,自然只能是一人能写而他人不可复制。
  无独有偶,曲折幽深思绪的含蓄性、沉静细腻情感的多义性、对爱情在精神层面的理解、在梦想境界的守望以及超越生理界限的接受,这一切诗人情思的复合性,导致了诗人除了对“雨”敏感有加之外,同样也对“黄昏”、“雪”等等这些客观对应景物敏感至细。《黄昏以及海梦》几首诗正是她这方面情怀的细致呈现:“见到你,我知道梦/会在瞬间变得清澈//然后被掀翻,被推远//我知道的/你扑灭我的汹涌//你知道的,海变得蜿蜒,并成为海/因为爱”(《黄昏以及海梦》);“火车穿过旷野,载来更密集的雨点/我不是来寻找遗忘的/也不缺少安慰。我爱着它们/用我自己的方式//梨花在北风里开了,千树万树/它们日夜赶路,但都到不了/你指给我看的河流”(《黄昏以及秘密》);诗中无处不在的“你”,承载着诗人无所不思、无所不感的对“你”的牵萦,“带着一本相册、一叠诗稿/没有太多的尘埃”,为着“一场雪,先于梨花桃花来临”,“心猛然紧缩”:“为何/用炫目的光芒将我缚住/我赤诚如雪,虔敬如雪/除了爱,我无罪可赦”(《初春的雪》),这些诗句,一以贯之展示出诗人对爱、对爱情以及对始终出现在诗里而非生活中的那个“你”,表述着自己生生不息、永无停止的“心灵之约”。
  她甚至感受到了某种“失败”,其实是一场更遥远的渴望、更深切的期盼:“我被告知,大地将用沟壑/接纳我的奔跑/作为一出悲剧的主角/我们将相遇”,诗人为之“只能冀望一场雪,它的缄默”与之抗争,“与绝望对峙”,她甚至做好了“坠地”的一切准备:“那就让自己输得干净、彻底/我素食、沐浴/等候那场雪带回预定的结局//从来没有这么渴望/与一条虫子交换角色,一片菜叶/就能让我欢天喜地”(《我读不懂的雪意》)。紧接这片“读不懂的雪意”的,是《我读不懂的真实》:“为什么/我不可以把内部的憋闷喊出来/而一面鼓却可以,你说”,“你说这一切合乎逻辑,既然/眼睛的一只总安排在另一只对岸”,诗人“不该有太多的好奇”的结果是:“我不会停止/向一片雪诘问”。这片雪可以退回“陌生和麻木”,而诗人却不能。诗人“读不懂”的真相在于:“悲秋可以在来春痊愈/为什么疼痛不能”。诗人在情爱的更深处有了痛感,她的诗意更加闪烁而迷漫。
  “疼痛”这个情爱诗意闪烁迷漫的关键词,在《迷迭香rosemary》中使她认命于“心碎”:“她俯身/吻那些枯萎的叶片/她必定浓烈/因为倾襄而香/她必开成串/才可以接连不断地心碎”,她的希望指向在于:“神必须远离她,为了移走/他眼里和心里的浮尘”。这种苦涩是有根据的,根据就在于《不是为了告别》:“那一刻我正在构思/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十年过去,那杯苦咖啡/终于没有等来前生的盟约,雨意绸缪/而片尾曲不邀自来”,她虚构的这个结尾在本能上又回到了“心灵之约”的起点:“但我如何能拒绝一个生命的奇迹/孔雀中最卑怯的一只/在初秋微凉的季节,爱上自己的倒影/从一片蓝湖开始……”这在整个《玫瑰园》的阅读上,有了轮回的寄寓。换言之,她的《玫瑰园》在其生命中是周而复始的,不可能有终点。轮回的标志就是那片“蓝色的湖”。
     白君在《代后记》里用“谁曾对一颗尘埃微笑”延伸了《玫瑰园》对崇高爱情的阐述:“我死之后/还会有一颗尘埃/跟随风/从你的身旁走过/但不会再有人/对她微笑/对她脱帽致敬/为她被一再复述的细小/卑微和飘荡/留下滚烫的泪水”,应该说,诗到此为止,自足于“爱情本身”与生俱来的封闭与圆满。这跟台湾诗人杨牧的爱情诗的封闭不同,杨牧的爱情诗自足于“凄凉”,而《玫瑰园》自足于“不再有人对她微笑”,这种“微笑”是指那种隐秘精神的互相映照,非指日常生活中的常见细节。好在这种自足并不排斥他人的认同,因此我很乐意读到白君下面几行诗句:“但总会有人/记起那一开始就是蓝色的湖/没有杨柳的岸上/谈笑中言及的十年之约”,这就进一步延伸了《玫瑰园》阐述爱情的崇高意义。
  因此,我更愿意从“约定的梦想,守信的情歌”这个精神世界的角度来阅读《玫瑰园》。关于人类的梦想,虽然弗洛伊德早有《梦的解析》做了诸方面思辩性阐述,就连严肃的著名文学评论家李劼也说:“诊治个人的精神病案,需要弗洛伊德的释梦和精神分析”,但并不能使人完全信服。现代科学家甚至提出了人类被宇宙“虚拟”的假说,而“梦想”则在里面则占了最大比重。这使我最近的思想更在“精神意义”的范围内魂不守舍,而久久浸淫我的仍然是那谜一样深不可测的“人的梦想”。陈志华以“世俗的情感,天国的颂歌”来介绍哥特式建筑,这个人类精神解放最重要的先驱符号,写道:“从5世纪起,以罗马教皇为首的教会不但是思想、精神的统治力量,而且是世俗的统治力量。但是到中世纪后期,教会的文化禁锢不可避免地有所松动,终于产生了15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哥特式建筑主要出现于教堂,是中世纪晚期的产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把它以及同时期的文化叫做‘哥特式’的,有骂它‘野蛮’之意。但它却可以说是世俗文化复兴的先声。”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世人的“觉醒”:“随着城市的发展,市民意识觉醒起来,世俗文化重新抬头。世俗文化也在悄然地改变着基督教,人们从信仰钉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耶稣改为崇拜圣母。僧侣们熬不住禁欲主义的冷清,追求人间的财富和享乐。他们接受了艺术,不再把美当作罪恶。”在这里,爱情得到正面抒发,人性开始在世界普遍张扬,乃至出现了世界性的浪漫主义诗歌。这种世俗与宗教之争,归根结蒂,其实是人类的精神之争。这种世俗与宗教的“精神”与“梦想”之争其实从来没有中断过。最近墨西哥琼?克劳德?勒克莱尔在《世俗社会的终结?》一文中写道:“‘上帝成为一种力量:国家的宗教、多元体制和世俗主义’这一主题令人惊讶。英国历史学家卡伦?阿姆斯特朗指出:‘50年代,普遍舆论将世俗看作未来的一种意识形态,从未想过宗教会变成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事实上,在大多数国家,各种宗教流派和世俗社会是并存的,在社会中各自发挥影响力,或者处于相互对抗的态势。” “阿姆斯特朗认为:‘世俗观念也已成为像邪教那样的致命力量。’”因此,“他们应该做出改变,比如承认许多民众只是希望获得一个‘宗教氛围更加浓重’的社会,并在他们的国家创造必要的条件,以建立一个‘规茫的’而不是‘畸形的’宗教。”而在这种“相互对抗的态势”中,表面活得最轻松实质活得最沉重的,是人类“生命不息”的各种情怀和“战斗不止”的各种梦想。这种沉重,就以精神支撑一切的爱情诗人而言,最大的困惑莫过于自己的永恒冥冥中被一种“眼见不一定为实”的力量所“虚拟”。
     英国乔纳森?利克在《人生只是一场梦?》一文中写道:“小说家道格拉斯?亚当斯创造的超级电脑‘深思’首先提出这个猜想,现在天文学家已经试图解答。马丁?里斯教授提出‘生命、宇宙及万物’可能只不过是一台巨型电脑用软件进行的模拟。剑桥大学皇家学会天文学教授里斯说现在完全可以设计出功率极高的计算机,从而建立一个完全虚拟的宇宙。早在古希腊,哲学家就提出了眼见不一定为实这种可能性。在科幻作品中,这种可能性也多次出现。”在亚当斯创作的《银河旅行者指南》一书中,“‘深思’创造了地球及其人类居住者,作为一种巨大的计算装置,回答‘终极问题’”。“英国广播公司(BBC)最近在电台播完了这本小说。与此同时,里斯也整理文稿加入这场辩论。他承认亚当斯等人描述的世界可能是正确的,发表讲话说:‘几十年来,计算机已经从仅能模拟非常简单的模型发展到能够创造相当精细的虚拟世界了。如果这个趋势继续发展,那么我们就能够设计可以模拟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复杂世界的计算机了。这就提出了如下哲学问题:我们自己能够置身这样一种模拟,我们所认为的宇宙可能只是某种虚拟,而不是确有其物。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自己也可以成为这种模拟中的造物。’”“里斯将强调这只是一种理论。但是,其他一些著名物理学家和宇宙哲学家也逐步加入到讨论中。其中包括剑桥大学数学教授约翰?巴罗。他指出宇宙有一定程度的微调,从而适于微生物生存。他说:‘比我们略为高级一点的文明将具备模拟宇宙的能力,在这个宇宙中具有自我意识的实体可能出现并互相交流。’认为生命、宇宙及世间万物可能只是一种幻想的观点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中国古代哲学家庄子怀疑自己的一生可能只不过是一场梦。” 这就使我们看到了汤姆?克鲁斯主演的《香草的天空》(Vanilla Sky)和基努?里维斯主演的《黑客帝国》,它们使“我们的爱情”受到了更多的冲击和质疑。而坚定地在这种困惑和迷茫中走自己“约定的梦想,守信的情歌”之路,是《玫瑰园》给我们感动的启示所在。
2008/03/07/于斜江村

作者简介:杨然,男,1958年生于成都,现居四川邛崃。已出版《遥远的约会》《寻找一座铜像》《雪声》《千年之后》等6本个人诗集和2本合集《五人诗选》《元写作》(第一卷)。先后被《青年文学》《诗刊》《国际汉语诗坛》《新诗界》等列为“卓有成就的青年诗人”“中国20世纪80~90年代重要诗人”。1991年出席《诗刊》青春诗会。1991年成为《西部诗人报》“十佳新潮诗人”。1993年成为《亚细亚诗报》“十佳中青年诗人”。1994年成为《青年文学》封面人物。1998年出席《诗歌报月刊》金秋诗会。2005年8月成为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人》首席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成都市诗歌工作委员会主任,主编的大型诗刊《芙蓉锦江》被国际诗歌翻译研究中心评为2007年度“国际最佳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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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7 22: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认真学习
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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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8 08: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白沙大姐诗歌的气度和从容值得学习和借鉴.提给大家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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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8 10: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好诗好评!握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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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8 10: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终于有人写出了允正的评论呵
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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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8 10: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祝贺白沙诗集《玫瑰园》出版
诗集出版喜气腾

点缀中诗景色鲜。
知己多因文字结,
请君共赏玫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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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8 15: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欣赏杨然老兄精彩评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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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8 17: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杨然评论:行吟在蓝色湖畔的永恒情诗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40 编辑

这就提出了如下哲学问题:我们自己能够置身这样一种模拟,我们所认为的宇宙可能只是某种虚拟,而不是确有其物。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自己也可以成为这种模拟中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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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读了几遍,从诗歌的边缘,旁征博引,洋洋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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