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8-6-14 15:07 编辑
岭之南
文/心蝶
广州塔(小蛮腰)
虚空是另一种时间。
我摇动小蛮腰,珠江之下一万年沉积的苦难和快乐。与海心沙岛相望。
以臀部为界,请注视分成两半的上身,下身。那江水旗袍,可以合,可以碎,可以淬火,也可以超越岁月。
我喜欢穿旗袍唱粤剧,《紫钗记》,《红了樱桃碎了心》。一年十二月,是美好的死亡。抹去自己的人,否及泰来。影子投在大地是叠在一起的同心圆。
如果你见到我是年轻人会忘记,离开时请记住我是老人,来自商朝。“南海郡”,“南楚”是前身,并肩而立有白云山,青砖瓦房。你沉迷于新,我专注于旧,在塔顶,塔底达成默契。
很多鸟飞过大片寂静,啄开阳光贴近我沉思的额头。有的是故事,在羊城八景,中山纪念堂,黄埔学校,宝墨图------很愿意敞开胸膛放出冲天火光。母亲一个眼神,心情落入深渊。
岭之南,我和亲人是幸福的。我们生长,奔跑,梦想飞起来。“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是飞机,比飞机还快的是人的思想。”某个夜晚,这样飞到你的梦,我的祖国,亲人,请不要责怪我没有翅膀。芙蓉面,小蛮腰,
凭栏处世界已老。
珠江
这是太阳的干线——北回归线。 到处是不死的灵魂。当千里江水流经的石岛,被冲刷为珍珠形状,江水迎娶海珠石成为珠江。她注入江水鲜红血液,生下人民桥,海珠桥,海印桥,洛溪大桥,珠江大桥,广州大桥等11座大桥。两岸高楼大厦林立,灯火璀璨,星光濯濯,响起《欢乐颂》。 古老年轻的她紧紧握住江水,拽出的浪花组合出许多词语,广百号,珠江明珠号,特步号,信息时报号游艇,不夜宴,永安堂,星海音乐厅。珠江上下并没有多大反差,东西北三江聚集的三角洲,携带珠江基因,流入南海。 海珠石是女妖。在浪尖描眉,涛声哭泣,最深处生下孩子。再用一把剑割下脐带,定义源源不断的爱。从这里起航的万吨巨轮溯西江到梧州,以回忆形式走进我们。 我也是偶尔看到珠江之夜,以及沿途景物。那一夜,我们乘坐游艇行驶在江面,珠江石女妖坏笑,化为五颜六色的一簇簇花开,一簇簇花落。遗憾手机没有电,只能把这些影子留在心中。它们纠缠着日夜与我交谈。 那是年末,这是年初。我一退再退,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文字。
陈家祠堂
林黛玉早就死了,你还立在这里学她低头作揖。同时弯曲的还有阳光。
“这是陈氏书院。”有人提醒。
沿轴形线路穿梭,庭院,廊庑曲径通幽。琳琅满目的木雕,砖雕,泥塑中有人物走出,黛玉也在,手拿帕子边哭边吐血,拭不干的心痛在梨花木上结疤,被潮州金漆覆盖。重新从木雕神亭来到这里的她,想回太虚幻境。而岭南腊月楼台烟火依旧,粉红不再。紫娟忙着数痰盂里吐进多少口血,忘记岁月血液向内流动。
陈氏族人说:七十二县捐款修建祠堂,为本族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提供方便。“三进三路九堂两厢杪”代表传统,秩序,气宇轩昂。让荆棘中飞翔的鸟,停在祖辈的苦楝树枝头。
从聚贤堂石栏铸铁栏板走来的王勃,李白心无旁骛,铁骨铮铮活在诗歌。用手指轻轻敲击,丁是丁卯是卯。侧面阳光斜射,完整故事。我在故事内外,计算这个世界的棺木有多厚。
一滴前朝的水被风从树叶吹落,这是重生。我满脸的古人情绪,止于这滴水。要是风再大一点,就到春天。构思应从对面角度开始。
双子塔
一定要解释吗?
她沉思着抬起头。珠江血液在身体流动,骨节在风咯吱作响。睁开广州的双眼皮,双子塔。还是不明白。一行白鹭飞过,把疑问带向辽阔远方。
我从北方赶来,凝望广州凌空的复眼被阳光描摹,拉伸,下面无数小眼睛,或开或合或侧目或直视,向四面八方投去微笑,询问。这些眼光凝聚起来,在空中抛出弧线型桥梁。
广州是国际商业,金融中心。她夹住尾巴,亮开双眼,伸出手臂拥抱世界。绣花衣裳的品牌叫花城,四季芬芳,牧歌嘹亮。传神的眼睛,印证岭之南觉醒。
凌晨睁眼,太阳耳环叮咚作响。及至正午,苍鹰盘旋,睫毛在风中竖立。我从夜晚独自返回。我想抓住她,却被她抓紧。我以为我在,她的眼睛根本没有我。那垂下的眼皮仿佛在说,回到自己才是归途。
东塔沸腾一千次,还在眼中;西塔盘腿而坐,风雨在中间插曲。
日出时红红火火。
越秀山
广州终于后退。
越秀山,当我读出名字时确定岁月在指认秘密。尽管无声无息。五羊雕塑开山,那抹斜阳鲜活时空。
“有人吗?”声音落在似有似无的越王台,幽深寂静,如果隐藏是为寻找,请与我交谈。风漠漠,草木晃动的影子成为倾诉。身边杜鹃仿佛破碎的酒杯,斟满旧时醇香。我摘下帽子凝望,静,抵达白骨,远意。阳光怎样把它从谷底提起,叶子的水珠在吞咽伤口,还是无处躲藏的生命。
再退。山顶,是明初的镇海楼。我不是寨主,也不是镇海将士,但山上站不住就要退下。反正是退,就像那些石头几千年练就风骨,即使酣睡也有棱角。我是落草为寇的同伙,吹灭时光,我们暂且吹拉弹唱。历史给我们眼泪,我们回报歌声。再听一段,我已忘记故乡,时间,在十二月的越秀山。
唱着唱着,终究也会变成石头。不知道在那年那月。我看到死亡背影——
是以快乐的心。
南沙
妈妈,我是你最南端的女儿。
冬天过后,用每一场暴雨为你祈祷。我没有飞机的速度,火车笔直的呼吸,前面是伶仃洋,千万座山峰在头顶上升。而我的飞翔是心,丢失了翅膀。
妈妈,如果我死去,是归于大海,祖国地图不会缺失,到处都是我的孩子,与你居住的东莞隔江相望。他们喊外婆的声音像一滴滴早春露珠请安。再也不要抛给他们石头,那蝴蝶形状的线条携带虔诚的花香,晶莹,纯情。你尖锐的疑问是刀,会让亲情一低再低。他为你褶皱的身体披上半个世纪的风衣,代替我天边的思念。你扭头会发现我掩不住的三江情怀,泪流满面奔向南海。
妈妈,你弯腰了。舐犊之情由来已久,从战国南粤,秦朝南海郡。还是叫我一声乳名南沙。无数次回头,看到你在纷乱时代寻找我的影子。我仰止,爱如山高。我伸出手臂,母本分离。历经万水千山,何处是故乡,唯有心安处。
妈妈,只是一阵风,听到你梦中的呼喊。太阳还挂在树上,我是你永远的女儿。尽管不美,不时尚,我的酒窝还留着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紫荆花开,抚摸你的老拐杖,带回几朵吧,是你的外孙,外孙女。一声姥姥鸟语花香,在那间梦中的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