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母亲（八章）

戴永成 · 发表于 2018-5-13 08:20:45

致母亲（八章）

文/戴永成

土屋

土屋，是母亲生我养我的巢。
生命之巢，简简单单。
土墙，苇棚，火炕，苇席，炉子，灶台，风箱……
母亲过日子，不嫌寒酸，不怕简陋。
一日三餐，大碴粥、窝窝头、土豆炖白菜。
锅盖一揭，满屋米香。
土屋长大的孩子，不会挥霍。
母爱筑在童心之上，炊烟放飞思念。

乳名

母亲梦中呼唤的乳名，是我最美的名字。
乳名，坐在如雪乳峰上。
舌尖上的乳汁，嚼着爱的滋味。
母亲，是水做的女人。
乳汁，流成母亲河。
乳名若舟，涟漪成母亲的微笑。
乳名若莲，开着出淤泥而不染的佛语。
母亲啊，请唤儿的乳名入梦。今夜，儿难眠，想起你背影。

火炕

土坯房的火炕。柴禾烧的火炕。
母亲抱来一捆苞米秆子烧攮灶子，热炕头上捂着花被，留给我钻。
热乎乎的火炕，温暖我的心。
母亲把寒冷带走，胸脯留下。
母亲把饥饿带走，乳汁留下。
一滴泪，滴在火炕上。
守着这滴泪的只有一双眼睛。
守着这个冬天的，只有一颗心。

油灯

一盏小洋油灯，是土屋照明的灯盏。
母亲用白色的棉线，捻成灯捻。用针一拨，灯就亮着。
母亲在灯下用补丁缝补日子。
我在灯下读着唐诗宋词。
母亲用民歌与农谚喂养我的童心。
母亲用麦子与拾穗喂养我的风骨。
母亲，就是我心中一盏不灭的心灯——
拨亮了我一生的目光。

布鞋

水做的童年，穿着一双布鞋行走。
鞋底，是母亲把日子的长夜一层一层纳入的。
针线，是母亲一根一根白发用针扎进去的。
一根针，刺痛时光。
一双鞋，行走人生。
我穿着布鞋，把根踏实在自己脚印上。
母爱，在寒冷中崛起。脚印，在坎坷中坚韧。
布鞋若舟，母伴儿行。

炊烟

炊烟，是从故乡土屋升起的。
炊烟，是母亲的梦。
日子，是母亲用泪珠洗亮的。
炊烟黑的时候，是母亲年轻时的青丝。
炊烟白的时候，是母亲夕阳时的白发。
那年，我离开了故乡。
而我的心，总是牵挂着母亲放飞的缕缕炊烟。
远方，是故乡。炊烟，便是梦中怀念的老家。

白发

白发，是从母亲头上长出来的。
青丝已逝。母亲胸脯平了，乳峰瘪了，皱纹多了。
母亲老了，若如一棵弯曲的枯树。
一身嶙峋。再也看不到拾穗的倩影了。
一头白发，三双儿女。
把一生酸甜苦辣咸的滋味和精打细算的日子——
都收藏在白发里。
把人生写在白发上，清清白白。

皱纹

皱纹，使母亲的脸凸现出山谷，凹陷出沟壑。
面对镜子，苍老的是母亲的脸，不老的是爱。
我目睹过母亲的皱纹。
那是一条条起起伏伏的山路。
那是一朵朵跌跌宕宕的浪花。
母亲的皱纹——
叠印成岁月的风雨，流年成母爱的沉淀。
皱纹，是母亲留给我的财富，足以营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