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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 画都夜话(诗体长篇小说)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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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30 16: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8-7-30 16:16 编辑


画都夜话(诗体长篇小说)1——6   /心蝶


       一  游子入门

纸花如雪满天飞,娇女秋千打四围。
五色罗裙风摆动,好将蝴蝶斗春归。                                ——郑板桥

       明朝洪武二年,有对夫妻为避战乱从四川迁到本地,结合原籍版画创造出木板年画和风筝。恰逢郑板桥任县令时,他的《怀潍县二首赠郭伦升》以纸花为喻,再现当年风筝版画盛景。“画店百家,年画千种,画板数万。”五福捧寿、天女散花、鹿鹤同春……
      村庄老了,儿女们走过黄土地,石板路,迈进大观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一年一度,来自海内外的人放飞纸鸢,谈诗论画,定格在民俗文化,村庄用纸墨撑起春光。手拿画册隐在黑夜的人,我用倒叙,让茶由淡到浓,故事急出满身大汗。


汶河见过我。水尽头的离愁接天连日,禅心放进一粒沙。
秋千见过我。总是悬着,摇也空,不摇也空。只好自己摇自己。
祖父祖母见过我。举起小小的酒杯,盛满阳光。
盘旋的路见过我。峰回路转,皆为天意。
蝴蝶、蜈蚣还是旧时模样,在黑夜天空漫步。世界矮下去。
我与他们扶住含笑的山桃,丁香,用原始方式祭祀,怀念。
在香烟中入定。

        烟雾后面,拿画册的人走出,左手边走边掐算,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还有命运。
        你起身相迎,抬起的手悬在空中。


      二  巧遇板桥先生

       是板桥先生。身穿长衫,清瘦、慈祥,目光炯炯,边度步边念叨什么。你连忙施礼。“晚生尚若雨,千里迢迢赶回大观园,幸遇师尊。”先生满面春风说:“世间相遇皆有缘份。正感觉孤单,何不同游大观园。”喜出望外,若雨与先生从南大门进入大观园。

       大观园占地350亩。分四个区域:古村文化、民间艺术、民俗文化、实景演绎。共有36处景点。建筑结构采用传统轴型。西方建筑造型院在外屋在里,认为建筑不仅遮蔽风雨,也遮蔽灵魂。东方建筑屋在外院在里,与中国传统儒家思想有关,最重要的放在前面。
       雄伟壮观的年画棋牌楼为大门,前面是“福禄寿”年画雕塑,始创于明代永乐年间,取赐福祝愿之意。正中第一座大楼文润阁,高32米,五层。一层溯源堂,记述尚家发展历史。二层鸢都堂,介绍世界画都的由来。陈列的龙头蜈蚣为风筝王,被称为“世界风筝之最。”三层瑰宝阁,尚家人的观点,版画放在天空是风筝,落在尘世是年画。四、五层是观光层,可以俯瞰全景。尚家庄是中国民俗旅游第一庄,国家AAAA旅游景区。
       再向前风筝博物馆,年画博物馆,尚氏祠堂、观音院。两边是大清邮局、明代年画作坊、状元及第、槐神祠、生肖馆、反文铭等属传统文化。民俗奇观岛、鼓形大舞台、杂耍大场院、皮影屋等。

      若雨说“先生是前辈,请教文化二字看法。”先生反问“向前,看到什么。向后,向左,向右,向上,向下。答案自己找。”豁然开朗,先生说的文化是化境,多角度、多层次审视。他手指墙壁悬挂的风筝,攥紧拳头怎能取。”

途经祖上盛开的梦,框在久远年代
梨花木版残缺处,四面开始松动
夹在断层的文润阁装聋作哑

400年前,土墙根的牵牛花牵太阳
由南向北。北海退了又退
你伸手按住浪花
按不住的龙头蜈蚣冲天长啸
融入盛世之光

你手捧画卷,一脚踏空
落在黄土地

扶摇而上,纸鸢与群鸟比翼。
默然端坐于岁月之上。剥去哭泣的风雨,不断从死亡事物抽离,活在无限时间。内心保有最初鲜活。
子孙在祠堂引经摘要。祝福的语言,抬脚的方向,牵动汶河。岁月眼角漏出慈祥,伴随神的祈祷,日升月落。
两个凝望的影子在月圆清晰,却喊不出子孙乳名。明月照故乡,也照乡愁。
400年威严雕琢日月。从文润阁、风筝馆、年画馆走来,手提赐福的鞭子和界尺。
他是祖父的祖父……
她是祖母的祖母……
你们是飞来飞去的风筝,寄托于时代。
当一幅幅年画,一只只风筝,一块块大观园的砖头组成身体——
他们是真实的,世界是陌生的。

他们无语,眼睛从阳光折射。
他们不悲不喜,用《男十忙》、《女十忙》、《四季图》排练古老的音乐。漫天音符沾满光芒,落在大观园亭台楼阁。他们用赤红贴上标签。
幸福就是他们在,你们在。相隔时空携带基因密码。
不提岁月沧桑。

      恍惚转身,板桥先生已不在身边。若雨紧张地四处寻找,看到先生站在墙壁,神态仿若初遇。不觉叫到”先生,终于找到。”伸手碰在墙壁,是壁画。如果先生来过,怎么会蒸发。如果先生没来,一路金黄,谁陪你收割。人生相遇,不过把爱过的人物事物再爱一遍。
      正胡思乱想,有人拍若雨的肩膀。

       三  祖母在喊我

       堂姐春雨说:“我刚经过你家门口,奶奶让香雨等半天,还在这里发呆。”若雨做个鬼脸拔腿向家赶去,边走边说:“春雨,有时间再聚。”
       隆庆二年因水患迁入西埠的尚家庄主人,男的叫尚伯仲,女的叫许如画。二人是原籍版画高手,勤劳勇敢智慧。尚氏家谱记载,在大顺年已建立大顺、长兴、吉兴等十多家画店。到明末清初,年画以门神、灶王爷为。被称为关东庄,是中国年画三大发源地之一。尚家庄风筝借鉴年画寓意与表现手法,呈现高度概括,色彩醇厚,线条简洁特点。当地流传一句谚语:刻在板上是年画,扎在纸上是风筝。80年代被授予世界风筝都,国内外200多个风筝协会组织和友好团体来电来函祝贺。
       尚家庄不大,有300多户人家。若雨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红白喜事聚会,所有人可以论辈分。原来本是一家人。  这是下午,迎接若雨的香雨,笑说:“好妹妹,可把你盼来。”说话间二人穿越过道, 玄关,走进青砖白瓦的四合院。大娘在厨房做饭,腰系宽宽的围裙,笑眯眯招手,示意不要闹,祖母在睡觉。祖母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在城市,只有大儿子全家在身边。女儿在邻村。她常年肺病,若雨小时候看望祖母,她的枕头总是垫得高高。
       三人小声交谈间,啪嗒,听到小猫跳下窗台,随后门吱呀打开。祖母走出问:“若雨回来没有。”“奶奶,我来了” 若雨说。跑过去扶住奶奶,转达爸爸妈妈的问候,把捎来的礼物一一打开。
       梦是这样拔节的。奶奶把若雨搂在身边,就像夕阳拥住村庄,不想放开。     

墨分五色,故乡只有红黄蓝
祖母喊你的声音是大红
高过红高粱

岁月收起秋水
泻下血脉河流
那上游的头颅
途径汶河正午
你的青春
  
《石头记》之后,大观园由南向北再向东。
加民俗两字,一切生动起来。昔日光阴还在,走过几百年化作果实,挂在墙壁、门窗、天空。想起金陵十二钗早已香消玉殒,这样生活也好。紫气东来,红霞西出,烟雨朦胧,山河风流。
儿女依旧痴心不改,用风筝追梦,年画写意,经久不息氤氲中吸取天长地久精华。据说曹雪芹探亲来过尚家庄,《红楼梦》七十回描写大观园姐妹放螃蟹、美人、大鱼、蝙蝠、凤凰、沙燕风筝,是尚家庄风筝代表作。清明上河图和苏汉臣作品也有呈现。
灯会中两条白色火龙窜出平坦纸墨,文润阁立着伯仲,如画。
绝壁的楼阁。
转世的烈焰。
逆生的花朵。
让画板凸起的线条打开一个个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九,翻出如歌岁月。

       若雨正在做梦,奶奶说:“你还没见过爷爷,去西院找你爷爷回来吃饭。”爷爷平时在西院时间较多。奶奶经常咳嗽,夜晚睡觉不好。花园要经常打理。祖传的很多画板,不能掉以轻心。大爷和哥哥都要过去,被爷爷拒绝。奶奶笑说:“由他去吧,没准秋翁遇仙。”全家大笑。
       若雨眼中的爷爷慈祥善良。身材不高,清瘦内敛,戴顶毡帽。有人配偏方需要一百种花,都在爷爷花园找到。而爸爸眼中爷爷是严厉的,童年时爷爷为父亲请过私塾,要求先生按照规矩行事,自己考察功课时经常拿板子说话。可见家传对文化重视。若雨暗想:我的妈,还好不是我。后果不堪设想。
       不觉已转过姹紫嫣红的花园,走过堂屋,来到作坊边的屋子。

       四  灯会

   若雨抬起手轻敲三下门。下意识整整衣服,摆出谦恭姿势。哗啦门打开,爷爷唇角挂满笑意:“若雨,回家了。”“嗯,爷爷。回去吃饭吧”。四周清爽怡人,斜阳经过花木过滤,似乎特别温柔。屋内墨香阵阵袭来,声音似乎被吸进景物,泛出浓浓的自然历史气息。
   门上对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墙上童子、仙女很静,与墙外繁华形成显明对照。他们向外走去,过大堂,厢房,照壁,正门,被几百年历史从诗吐出。

爷爷,我知道宅第、画坊、园林三位一体组合的建筑400多年。在这个高度与历史拔河,把火红岁月挂在天空,不分时代、辈分。可是,我们看见历史,历史看见我们吗?
若雨,这棵老槐树由清朝祖先栽下,几百年槐花依旧,院内洋溢福寿安乐。苍鹰来过,又去,树还在,村庄还在,画坊还在。

爷爷,书斋边桂花激情澎湃,开花时有些化为云朵,有些落入泥土。是俯瞰众生,飘逸洒脱,还是以土养木热爱家园?
若雨,青年是花,没有上帝。老年是土,守候高出土地的生命。口碑,存活形态是方式,灵魂高于牌坊。

爷爷,你喜欢紫金石、龟石、竹节石、千层石,一部画卷是奇石异景。你举鞭子,唱小曲,回头看那么多石头模仿牛羊站立,是不是目送我们回家。
若雨,岁月被石头、风雨吃掉。牧人握紧鞭子,不断抽打它们。人老了,又被岁月包围。

爷爷,七颗星星镶嵌的夜空下有九级台阶,我们最后在天堂相聚。怀揣尘世的果实,芒刺。
若雨,月光下我的影子越割越长,割不断对尘世的牵念。小院,村庄身影佝偻,更喜欢自由的风。

   尚家庄夜晚最迷人,我与香雨参观灯会。
   灯会仿若仙境,分主题灯会、文化庙会、烟花盛放、本地文化四个项目。有演出、小吃、特产展览等。小时候喜欢踩高跷、舞龙舞狮、打腰鼓。那天若雨得意向妈妈吹嘘入选学校腰鼓队,她说踩过高跷。这就是妈妈与爸爸的区别。爸爸总是记下我们得意的事情,在亲戚朋友面前大声夸赞。

   今年灯会与过去不同:多出激光声响,少了儿时朋友。想起姐妹夏雨、秋雨、雪雨、竹雨、江雨、海雨、红雨、青雨、佳桦、景桦、灵桦,若雨拉香雨转来转去。从南门广场开始,风筝博物馆、皮影馆、绘制馆、十二生肖馆、民俗馆、老粗布作坊……十几处,能去的地方都去。
   看到春雨在不远处与人说话,走近见女孩是四爷家的夏雨。家族五服之内排辈,父辈男子是立,他排行十二,共十六人。也有不按辈分取名的。夏雨是独女,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她神态如槐花,淡淡的、甜甜的。若雨冲口而出:“小丸子,可找到你们了。”姐妹几个免不了笑闹。此时,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星星都是她们的。

   若雨正品味岁月安好,刺耳的锣鼓声传来,人声鼎沸,有喊声和哭声。她们被人潮裹挟涌向广场。大哥佳桦拿喇叭高喊:“各队队员听令,迅速回到原来位置。违令者追究责任。”现场有三队人马,踩高跷、舞龙、放电子风筝和焰火的。锣鼓声静下来,很多人捡拾混战中丢失的扇子、刀、枪、拂尘。短暂寂静后有人站出来:“队长,灵桦无视纪律,挑起事端,理应……”话音未落,被飞来的木头高跷击中身体。有人迅速从后面挤过来,“你敢挑战,今晚决一死战。”来人是灵桦表弟薛忠、薛林。灵桦家境富裕,姐姐是竹雨。自幼娇生惯养,上学经常逃课玩电子游戏,模仿武侠片人物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
   “混蛋,看枪。”灵桦弟弟智桦冲出,手拿道具枪刺向他们,锣鼓声再次大作。人仰马翻,场面再次失控。有人火速禀报总指挥十爷。十爷年轻时在市府工作,下海后八十年代已是本市最大电子商场的董事长。他热衷老家的事,婚丧嫁娶,是尚家庄发言人。只见他拨开两旁的人,厉声呵斥:“不许胡来,谁闹事送派出所。”灵桦等虽无好意,也不敢造次,低声说:“见过十叔,不是他们挑起旧事,不至于这样。”十爷令佳桦再次点兵,准备正式演出。
   最后十叔讲话:“承蒙父老乡亲抬举,既然授命我担任总指挥,必须尽全力负责。为杜绝类似情况发生,宣布本次活动责任制。第一条:我对尚家庄委员会负责。第二条:队长佳桦对我负责。第三条:各队队员对分队长负责。分队长对佳桦负责。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对严重干扰活动,造成恶劣影响者,按照制度法规办事。这里没有爷和叔,只有指挥员和战斗员。若雨注意到十叔的鹰钩鼻挺直,那双锐利的眼睛闪现火光,像准备飞翔的鹰。

树木对于泥土的感恩,归结为
草木之心。坚守背景是乡愁
风一吹,满山草木触景生情
愁心挂满岁月

当吹拂树木代替话语,把诚心
放在祠堂见火
心急的孩子,沉默的祖父
前生原本路人
那一世,大火扑灭尘缘
这一生,一张一张黄裱纸寻找
看到是无,看不到是有

我来你去的肉身,身前身后
无数烟灰,无数日月
无数胸口捂不住的命运
是真实

   回家的路上大家心有余悸,后来才知道只是小插曲。若雨想难道尚家庄还隐藏看不到的一张脸。

   五 画坊

       十爷尚立信走出广场,暗自忖量距离风筝会还有几天,小辈闹事提醒不能大意。回去赶忙打电话给二爷尚立敬、五爷尚立思、六爷尚立业,中午在桃林园聚会,讨论风筝会画坊活动,申明发扬尚家庄传统,上阵还需父子兵。尔后,与主任尚立国、书记王守仁沟通,二位表示支持。
       尚家庄年画属于木板、水质颜料、套印年画。生产工艺分为绘制、刻板、印刷等工序。传统方法讲究用色饱满、厚重、醒目,雕刻木板要刀尖手巧。尚家庄几乎家家雕刻,印刷,销售。合起来是厂,分开是店。从明朝通顺堂等,发展到今天已有近60家店铺正式注册。所在城市建国初期成立工艺美术研究所,请书画界专家、尚家庄艺人从事研究、制作工作。产品远销海内外。

       年画作坊是独立四合院,大观园的园中园,青砖白墙红瓦,各色古香,让人不由生出安寂之心。老时光赶路的人,走得越快离尘世越远,极至一条河流,把身体、呼吸、思想倒伏进去,有扇大门开启,明朝小院中隔世面孔,从水面远远飘来。几百年前的画坊,虽然多次翻盖,依旧掩不住落寞荒凉。门外柏油小路是新的,落在路上的阳光清点路人。两旁梧桐树,榆树是岁月的回声。儿女们发现,来来去去的自己越来越像前朝爷爷奶奶。
       “青儿嫂,海棠树上有只鸟,好漂亮。”红雨两手掩成喇叭状朝屋里喊。红雨是六爷女儿,一袭红衣,长发高耸,杏眼朱唇,肌肤如雪。身穿工作服,短裙下露出长腿。她的哥哥丹桦,在本市研究所工作,将尚家庄传统风筝、屏风、纸扇、版画带去,与大家探讨研究创作。在研究所工作的还有五娘、八娘、七娘。青儿闻声从版画走出。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双瞳剪水,仪态超群。秀外慧中的青儿后来居上,嫁到尚家庄成为画坊高手。
       年画作坊是尚家庄精英聚集地,自然与艺术结合,创造出很多精品、新品,接待过无数国内外友人。是尚家庄最初的童话,精神乌托邦。红雨压低声音,很多人还是听到,碍于严格管理,没有走出画坊。几个脑袋挤在窗棂前,也有的在门口张望,露出询问的神情。

       画坊在十爷眼里所有拐弯抹角处隐藏故事。他到大观园喜欢独来独往,突然出现的场面有时紧张、尴尬,有时亲切、自然。他常谦和说:“路过,看看大家。”

被小路拐走的人,提后世之心
解下汶河腰带
被河水荡漾,顺流而下是自然
曲径通幽,离开越远
越接近绝版

几百年前的梨花树下
没有浓妆,只有大明月光
衬托如画女子,举起
玲珑之心
尚家庄在这幅绝版,聚聚散散
被经文超度,定格童话


       大家围坐南屋。十四娘口齿伶俐,说话风趣:“十哥,我们的钱要漏在地。”“漏在地没关系,这里正有刚印的聚宝盆。”说话的是九爷。“我觉得只要能把摇钱树找到。”技师韩伟提议。尚家庄自古有聘请外来人员务工的习惯,这些年要求逐步提高,从技师到画工、店员。十爷道:“正是这个目标。我们以版画欠缺之处,还有借这次风筝会宣传推广为主题,开个小会。“

      韩伟首先发言:“我谈一下。与其它画种相比,年画归于民间艺术,规律是相通的。我们的年画和谐中求变化,性灵毕现,妙趣横生,注重色彩的饱满、对比、夸张。大红大绿固然对比醒目,从城市需求看,杨柳青的工笔年画更走俏。”
      九爷说:“大红大绿,浓笔重彩是我们版画的艺术特点。到现在为止40多个国家派学术机构,或个人前来研究学习。西方意识流如梵高对我们年画评价很高,作品多有借鉴。工笔年画在日本比较受欢迎。我们的坚持不仅是现实利益,还有艺术价值。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大红大绿是中国传统画基本用色规律。”
      十四娘说:“九爷观点固然不错,也不能脱离生活。还是想听到真正意超物外,铜板落袋 声。”
      红雨、青儿等偷笑。
      四爷说:“瞒债必穷,瞒病必死。有债装大款,越来越穷;有病不治,小病成大病。年画市场存在的问题,应该借此机会纠正。一来有利于民族文化发展。二来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我觉得连锁店形式也可以尝试。”
       十爷说:“没险练不出胆,经过风雨才知顺风。大家说得有道理,五哥更胜一筹。我们接着话题谈谈这次年画推广宣传细节。”

大观园里里外外的人,肯定不只你们。
所有人来自不同季节,不同方向。离版画距离相同。
某天醒来,昨晚的儿子是父亲,昨晚的父亲是祖父。辈分不同,宿命相同。很多人不敢照镜子,老去的不仅村庄、浞河。不是不关心容颜,只是不敢正视哽在喉头坚硬的东西,血淋淋指向人心。又在《七郎八虎》、《庆寿山》、《民子山》漏出。
心急的孙儿抢到火,忘记身后浓烟。堂上的先祖抱着、看着孙儿都不妥当,眉间星星从光芒滚落。岁月静好。
那些恩情。
那些托付。
从子孙血液回流。从下向上是天空、神灵。从上向下所有光明转入人间,地面继续沉落,坠入更深时空。
大观园墙壁是隐喻,子孙离开隐喻走向浞河。
走得慢,遇到岁月扣动的扳机。
走得快,成为年画娃娃,贴上墙。
岁月擦肩而过。

       屋里讨论正热烈,屋外有人在喊:“青儿,你的信。”


   六 丹桦的信

       青儿收下值班人员送来的信。
       十四娘问:“这么开心,谁来的信?”她回答“买画的客户。”红雨说:“我哥呗。从大学给嫂嫂写信,整整一箱吖。”众人唏嘘。
       丹桦是本地才子,考入南方某著名大学,青儿是小一级的同学,在本地同学聚会认识,一见钟情,决定用古老的方式求爱。八十一封信成为爱的见证。

第一封
人在惊慌时,情不自禁收拢身体等候宣判。
你那样怡然坐着,上身微倾,如蓓蕾初绽,是不是宣布海棠有约?
海棠约过唐朝明皇,宋朝苏轼、黄庭坚,清朝曹雪芹、郑板桥。千年后,海棠依旧,等满院春风越过墙头。
昨天收到家母的信。问冷暖,还有海棠树下舔琴的留影。说老家亲戚有女,玲珑剔透,环佩叮咚。不知荷就在眼前盈盈闪烁,目光流转,露珠晶莹。
谁把眼睛闭上品味清香。
谁把目光靠近寻找乐章。
春已引爆,只要月光再安静,云朵再低些,我就是北斗旁最幸福的星。
曾想放逐灵魂四处流浪,又总在故乡影子徘徊,被茧裹住纠缠。
每一阵风是寒颤。
每一瓣落花弹唱心底的伤。
四月很快过去,要怎样一圈一圈饶过迷宫,与你相遇海棠树下。

第二封
哥们马啸问:“你最吸引我的是什么?”
仿佛看到你的影子。黛眉远山,浓染春烟,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又低头沉思良久,抬起头说:“善美真纯。”
说话时,从窗外传来的歌声听到你。一条小溪淙淙流到心间,童话中天使旋转飞来。我只想有条小路接纳惋惜,那些虚度光阴,无边草木。
记得吗,我们的北方?
一朵朵兰花花。
一棵棵红高粱。
期待把你带回大观园,镶在深处。周围是阳光,和平,年画,风筝,还有祖国。
而你依然沉默。

第三封
从自己的梦出逃,被十万日子追赶。
以为身怀绝技,沿途没有留下记号。
期待拨开迷雾的十二朵莲,夜莺从黑漆漆的树飞来列队,月光淡蓝,顺梦的缺口滑入。
形同死亡时如果你恰好也在梦中,请穿上墨绿色的长裙,还有红鞋子。你的样子是光,能唤来太阳。
黑夜继续追赶。母亲在屋檐下为我喊魂,乡音蔓延,我朝深渊扔进一块石头,爬出梦。
睁开眼睛,成为自己的陌生人。
把梦封存,打包寄给你。带着我的惊喜绝望。
沸腾的血液。

第四封
反复思考,最近生活分成两个世界。
一个是现实的,阳光灿烂。屋里屋外,老师同学依旧,晨钟暮鼓不变。一个是精神的,在现实与虚无夹缝,随思绪涌动。把自己流放很远,却仍然在原地。不能前行,转头向文字源头走去。
文字6000多年,从结绳记事开始,经过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汉字不同于其他国家文字,他们的文字是语言符号,需要拼读。汉字由象形字发展而来,延伸出会意字,指代字,通假字。最初有甲骨文与钟鼎文。象形字也就是最初的绘画。据说西方最早的文字由腓尼基人发明,经过希腊人改进为希腊文。伊达拉里人用希腊文创造出拉丁文……而腓尼基人的文字,是中国移民带去的。
一切皆有可能。之间的差异是变化,变代。没有视觉图画,没有原始符号。没有认识文字起点。某个时期的大分裂,从具象到抽象再到具象。是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我在路与路之间辨析冥冥之中的死路,活路。被历史一口吞进,一口吐出。
一头象在空中飞是神话。一只风筝,一段思绪,一首歌呢?
想起先生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就成了路。你在看花,我在看你,与花同归。
相隔文字的墙,你看到的山水有我。
我看到的你有山水。

第五封

我从明朝画中走出,途经江南,背负青山。

春天很乱,白娘子、李香君、杜丽娘从花园、桥上经过,时疾时缓,作白鹤亮相缤纷。我偷窥她们雪白的手臂,颈项。又有名字浮出,裹挟莲花味道。轿中美人掀开帘子,喊一声嗓,雷声大作。自露天剧场逃出后,留下裸露的伤疤,返回人间。

落座后拟表白,正巧作业题目是“传统戏曲一瞥。”

戏曲从秦时歌舞,汉魏百戏,隋唐戏弄,到宋朝方得完善。元曲标志中国戏曲的鼎盛时期。不能忘记的是李煜。输去南唐,成就宋词。他善音律,诗文,精通书法,绘画。在唐诗与宋词之间,淡化分解,将流行曲宋词注入大境界。亦喜亦悲亦庄亦谐。用宋词替代发展到顶峰过于注重形式的唐诗。说唱文学宋词,是戏曲的一把锁。元朝的关汉卿、马致远、白朴、纪君祥、王实甫兼擅诗文。明清是杂剧向戏曲转换时代。

我在秦岭看远处长安狼烟四起,近处水袖长长短短,蟒袍、官衣、斗篷、青衣、宫装、袈裟。 不由得哼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唱毕,一轮弦乐升起,有神灵呼呼。怎奈小生是凡人。

腹内肠鸣,头昏眼花,还是吃碗方便面。

罢了,罢了。


第六封
砸破镜子的人从榕树下走来,其余的她静止。
在文字、图画、戏剧。黑夜环绕地球流浪,我掰开球心漏下火热的岩浆。
那是你吗,剔除周围景物。你是文字指代,一个符号、一个梦、一个复制理想,一个我之外的我。我又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被上帝创造,从科学露出真相。而过于关注自我脱离社会,把自己逼到角落。
看到澄明的天空,晶莹的花朵,听到九种鸟语似的声音。阿伦、瓦兹,柏拉图的理论在倾斜。
“请闭上你的嘴巴。”手与手相遇是真实。
灯光垂下眼睑。我们从背后的坡度穿越弧线,
在前世宿命角落雅居。

第七封:
你皱眉的样子像黛玉。
希望失望、怀疑肯定。有人说凶猛,也有人说自卫。如果所有遇见都为别离,今生为何遇见。
你低眉向上看的姿势像玛丽莲、梦露。
低垂的眉毛、眼皮,向上迷离的双目,如无辜的孩子,让人顿生怜爱之心。我模仿姜子牙撕开岁月一角,在水边垂钓。全神贯注布网,亦步亦趋跟随诱饵摆动,却被线越拉越紧。记不清钓鱼,还是被鱼钓。用一个世界寻找另一个世界。反复比较过程中意识不断发生变化,回到动物永不满足的欲望,又站上创造高度。
垂钓者鱼纹的手被水丈量,一竿钓出自己的影子。
脚下古道邀请,何不相约返回明朝。
做前世归人。

第八封
名副其实,彩虹桥带足城市颜色。
桥下碧水潋滟,桥上华灯闪烁,想像在夜晚复苏。桥两旁凸起的人行道有老人、孩子,缠绵的情侣。停下脚步买小吃的我,被传来的胡琴声吸引。一首《走西口》苍凉、哀怨、飘忽不定。丝丝缕缕,长长短短的音乐,让人想起孤独的雁。细看拉胡琴的人40岁左右,手里一把油腻腻的二胡,身前有类似行李车般生锈的小推车,眼睛如干枯的泉眼。卖艺乞讨的盲人挣扎在琴声泛出的涟漪。人们默默走过去把零钱放在小车的塑料桶。
他怎么走路,也有梦吗?我暗自担心,再回头小车前多了矮个女人,确切说是侏儒。
胡琴声立刻奔放,一首《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如泣如诉。他的眼睛回来了。女人推车,男人继续拉琴。音符像救命稻草,一颗颗落在城市坚硬水泥地。落在水中的音符,用一条江的悲伤倾诉命运。
今夜没有诗。后现代、象征派、意象派、口语诗……都无法表达心灵深处疼痛。
有人希望伟岸成雕塑,祖辈的尊严需要祭祀。
有人为生存用血淋淋的手撑起棺材,卑微生活。
祈求世界忘记。

第九封
“太阳线分叉,因与果从碎裂的纹路延续汇合。”
占卜老头满脸皱纹,声音沙哑,面前摆放竹签,《麻衣相法全编》。据说伏羲人首蛇身,神农人首牛身。你梦中被人首虎身的人追赶,千万不要不肯回头。
你是白天的焦点,我在后排凝视。手攥金星环的人,半圆状线纹暗示命中拥有美的感受。记起红娇翠婉,西湖烟雨,满屋星光一扫残梦。
“眉清目秀,耳后垂珠是根基所在。指财富、学识渊博。”感念岁月,愿借一朵青莲呼唤悬念,在人世自由游荡。
愿月不老,永远健康。
背后天空,永远清澈。

      “散会。”十爷说完,青儿打个招呼,开门走出。大伙议论着陆续走出。
      在路上,青儿忍不住拆开信边走边读。忽然一个人过来,躲闪不及被撞。
      “若雨,什么时候回来的,疼吗?”青儿定睛发现是若雨。
      “不疼才怪。哪个,谁给你滴?”若雨眼睛斜睨。
      青儿道:“故意的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个人正笑闹。有人背后喊,“大姑娘小媳妇越发没样,在大街碰到车怎么办。”
      两人收手,看到后面走来的十四娘,若雨赶紧问候婶娘。十四娘问今晚大观园演戏,爷爷奶奶来不来。若雨道:“爷爷奶奶不愿意出来,喜欢看电视。这会听姐姐讲网上风筝会期间本市活动。我要去商店买零食,晚上看戏与姐妹吃。”
      青儿说“我们先走,晚上见。”
      大家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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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31 14: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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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31 14:3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构思恢宏,细节缠绵,细腻婉约,有滋有味,有声有色,有哲有禅。拜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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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31 18: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分享精彩  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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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1 07:47:48 | 显示全部楼层
鸿篇巨制,欣赏点赞问好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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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2 08: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破文体的尝试。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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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13: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老师朋友鼓励 写到诗词部分 平时用功不够 练习完毕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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