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敏的诗 文/牛敏 诵/雪石

北海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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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方的黎明……（雪石朗诵）

在远方的黎明，我被一把锄头惊醒
一把锄头被留在村里，站在泥墙下张望
她的目光一直延伸到村口
风一样孤独

一把锄头锈迹斑斑
像我们这些远离故乡的人
脸上写满五十岁的沧桑

一把锄头越来越不明白
为什么那么多人离开
离开他们日夜思念的村庄

思念总是美好的
而村庄
一天比一天破败
鹧鸪声声，无边的时光空空荡荡

一把锄头站在空空的风中
低着头
她的思念地久天长、刻骨铭心
像我的初恋


面对野花，我喊出她们的名字
题记：两轮“拆点并校”，乡村学校都进了城，当我走近曾经工作的校址，迎接我的是一个朴素的黄昏。

废墟上传播种子的蒲公英
多像当年的初衷
远离故土，甚至
听得见雷动的欢呼
这些孩子，注定四海为家
九曲回肠的溪流清澈依旧

此刻，我真想坐下来
坐下来，身边的野花围过来
她们多像那些孩子
围在身旁咯咯地，笑脸绽放

待月色笼罩溪畔，我就喊
一个个喊出她们的名字
每个名字都有独特的芳香


雪花
尽管，你原本是一滴水
成为现在的模样
一定被风携带过很远的路程
凝结着花枝与鸟语的体温
缄默而辽阔的寒冷

尽管，你飞扬着单纯的皎洁
彼此间一定有深邃的蔚蓝
和性别的照耀
凝结着星光轻灵的飘落
一盏油灯的无眠

尽管，如今走进城市霓虹
让街道变得干净
我知道，你们的户籍
依旧在偏远乡村
是背井离乡的姐妹，我的漂泊的亲人


麦田
麦芒挑起一粒露珠
在拂晓的风前点亮
小小灯笼，为
浩茫而至的黎明
导航
凝望的长度
约等于夜风

麦田
需要动用多少露水
才能照亮北方的一个早晨


云冈石窟
断崖以另一种面目凛然出世时
承载的是一个朝代的柔软和坚硬
人群在佛的脚下流动
膜拜的却是自己的怯懦和野心

佛在清风拂面时，就开始了与时间的和解
一场雨一阵风地将自己放松
把光阴的凋落一一记下
使自己更加像佛

岁月的深处，星辰一样恒久
鸟鸣一样短促，短于弥天的微尘
匆匆而过的流云
高度在小草的脚下

众佛彼此会心地微笑
笑那些让自己面对苍生的雕凿
看大佛头顶那棵通灵的小树和树上的飞鸟
来亦偶然，去亦轻盈


迤北之北
如果脑袋里装满了别人的思想
如果你厌倦了年复一年的奔忙
去鞑靼勒吧
迤北之北是鞑靼勒

这里十月的艳阳下就会下起一场雪
雪野之上，金黄的草浪接地连天
四季的风刮个不停
风中充满干净的言辞
这里呼吸是宽大的，你可以尽情地
做梦、思想、向往

可以脱光衣裳，让滚烫的胸膛
挺直的脊梁，紧贴地面
接受大地的元气和洗礼
把自己透明的杯子高高举向蓝天
就此把杯子之外的，放下

放下那些都市的繁杂、南风里的矫情
重新找回分明的四季，日出的方向
这里一整天或许见不到一个人
你可以独自面对一场风雨，独享一座彩虹
可以放心地走路，不必担心
不留神踩疼谁的身影

这里时间宽广，宽广到让你直面永恒
你的奢华是有很多星辰和季节
陪伴着慢慢度过浩瀚的光阴
穿越的车马载满玲珑晶洁的梦

当你的心大得找不到了你自己
当你的心小得只剩下你自己
去鞑靼勒吧

这里的大地坦荡而凝重，有足够的空间
让你卸下你的精细、你的苍茫
任由浩荡的风吹向缄默的蛮荒
野火绝地摩天地烧向季节深处
白云悠悠飘出你的视野
就这样，放下
与单纯的黄羊专注地咀嚼草地上的阳光
聆听来自远古清澈柔静的天籁
让它们悲悯的眼神救赎你的远方

可以站在时光静默的岸上，仰望那些
策马远去的身影和他们烛照四海的心胸
鞑靼勒的寒鸦如同帝国的金属，肃穆神圣
从时间背后，锐利地注视着你的狭小

鞑靼勒以足够的空廓让你的心安放或等待
宁静照亮你的风尘，孤独把你填满
让你长出鲜嫩的叶子，从而布满露水
折射阳光，掀动经久不息的叶语
向风中弥散感激和祝祷

要想忘记，去鞑靼勒吧
要想记起，去鞑靼勒吧
迤北之北，鞑靼勒


麦田里放怀
这一场好雨，最受伤的是北方的麦子
尽管他们冒着寒冷，踏着冬雪的纯银
就迈开了绿色的步子
这些单纯的士兵！推开露水的窗户
列队走向一个神圣的词语时
都没有哪个农民的祝辞
麦子呵，落地就想生根
朝着无尽的丘陵、无垠的原野
义无反顾地前进
好雨滋润着千万间广厦拔地而起
遭受寒冷的，依然是
一望无际的麦子呵，麦子！

麦子走在不归的路上
淫雨连绵已不知谁是他们的爹娘
倒伏的麦子成了一个个弃儿
弥天的风雨前，谁能扶起麦子的忧伤
农民已远离生养他们的田园，这些守望者
被放逐到简陋的工地疯狂的市场
用他们叩响过大地的十指，把无奈
把谎言一样的门板，一次次叩响
他们的汗水浇灌着林立的高墙
为什么最廉价的永远是劳动
麦子，麦子究竟该是怎样的行情！
发问的人已是泪流满面两手空空……

麦子，不要在这冷雨里哭泣
请收好你干瘪的麦粒，小小的泪滴
一片倒伏在风前的麦子
是一个时代跪向大地的
无边无际的悲哀
养我性命的
母亲一般的麦子呵
你要挺起缺钙的腰来
踏碎田畴里强盗一般丛生的杂草
跨过山岗，仰望你身世的苍茫
追赶淫雨尽头的太阳，去迎接
你再一次下种的阳光！         


灯
一只油灯
照亮屋里的一小部分
与大块的黑暗对峙着
仿佛歌谣对峙铁块
静默无声

推开窗
巨大的黑暗压向屋顶
山村的路，变成
噤声无际的蝉鸣

抬头凝望，只有漫天星斗
如同一盏盏明灯
与无边的黑暗对峙着

宁可相信，黑暗外面
有无限的光明
为了照耀我
打的洞

星光洞穿的漂流瓶
与巨大的光明对峙着
孤独、渺小、易碎
内心硌着灯的不眠

一只灯孵化了千年
翘首曙光的利刃破壳儿
化作炽烈的银镞
锐利地，穿过黎明


北方的诗
冬天­，脱光了叶子
树把诗高高举起
天空如少女的情怀

干净的风字句间穿行
韵脚玲珑一枚雪花

阳光下
捂好冬雪圣洁的体温
等待野草花归来
争相喊出你的乳名


咖啡屋
一点摇曳的烛光，就足够了
别致的沙龙流淌琴声
煮沸一小截光阴，看黑白分明的爱
怎样牵手、起身，走进古典

抓住舌尖上的留香，与时间静静分享
我的心情，让春天的花儿讲了又讲
你安静地坐在对面，慢慢啜饮
像在倾听身体里轻轻走动的感伤

多年之后，能否陪你
把变旧的时光细细品尝

北海渔人

在远方的黎明，我被一把锄头惊醒
一把锄头被留在村里，站在泥墙下张望
她的目光一直延伸到村口
风一样孤独

北海渔人

一把锄头锈迹斑斑
像我们这些远离故乡的人
脸上写满五十岁的沧桑

北海渔人

一把锄头越来越不明白
为什么那么多人离开
离开他们日夜思念的村庄

北海渔人

思念总是美好的
而村庄
一天比一天破败
鹧鸪声声，无边的时光空空荡荡

北海渔人

一把锄头站在空空的风中
低着头
她的思念地久天长、刻骨铭心
像我的初恋

北海渔人

面对野花，我喊出她们的名字
题记：两轮“拆点并校”，乡村学校都进了城，当我走近曾经工作的校址，迎接我的是一个朴素的黄昏。

北海渔人

废墟上传播种子的蒲公英
多像当年的初衷
远离故土，甚至
听得见雷动的欢呼
这些孩子，注定四海为家
九曲回肠的溪流清澈依旧

北海渔人

此刻，我真想坐下来
坐下来，身边的野花围过来
她们多像那些孩子
围在身旁咯咯地，笑脸绽放

北海渔人

待月色笼罩溪畔，我就喊
一个个喊出她们的名字
每个名字都有独特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