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墨 作者 | 雪小禅 朗诵 | 李进

她山玉

好友京闻是书法家，写得一手好行书。那行书的笔墨之间全是人间散意。他的字便是中国的古意与处世为人，他送我褚遂良字贴，又买了一得阁墨汁，我从褚遂良写起，比从欧阳询和柳公权好，欧体像拘谨的一个妇人，好看得体，没有风情。柳体太规矩，稍有放纵便是出轨，颜体是大男人，得有飒飒风姿才敢习。

她山玉

中年后开始习书法，墨香染进光阴里，每一笔都是交待了。我也听墨，像听知己吟唱，他轻轻唱我轻轻和——青青好颜色，落落任孤直。

她山玉

还有几个朋友亦是好书家。去他们家中坐客，那卫生间里的池子俱是黑的，墨香惊魂。又有佛教音乐在房间内缭绕，我想起林怀民的云门舞集，那些身影仿佛一个个墨团，泅染了中国书法中的放纵与端丽，几千年来就这样写啊写，一下笔就是春秋，再下笔便是千年。

她山玉

那身边研磨的人儿呢？他们本是好夫妻，就着这些墨画，种几枝清梅，在不长不短的人生里相依，他们一起案前听墨，听得出惊涛骇浪，亦听得出似水流年。

她山玉

而那墨渐渐老去，成为一块老墨，老成自己的样子，千年过去，风骨犹存，一笔下去，落在泛黄宣纸上，照样惊魂，铿锵作响。

禹之花

墨，是黑的魂。黑的不能再黑，黑成了死的样子，就是墨了。

禹之花

文房四宝中，墨是孤独的，是笔与纸之间的桥梁，笔染了墨落到纸上，黑白之间，全是江山与光阴，也是禅机与人世，不能说，不可说，一说就破。

禹之花

《本草纲目》中这样细述墨：墨，乌金，辛、湿、无毒......偶然读到一句诗，用在形容墨似乎神似：能使江月白，又使江水深。

禹之花

墨有香。是冷香。不浮、不腻，闻起来如闻一个清冷书生的体香，但又有人世间的暖意，可亲、可怀。

我小时常闻墨香。

禹之花

祖父习书法。且痴。他因书法与祖母分居，一个人上房顶在月光下习书法。书法成为他的情人——我没见过第二个人对书法如此痴迷，那些已成名的书法家，对书法只有爱，没有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