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粒归仓的面容 诗:刚杰.索木东 诵:雪石

禹之花

两千多年以后，我和家人

爬上母鹿静卧的山头

一轮夕阳，正从云端

揭开，吉祥的面容

禹之花

“我是藏族女子，来自安多舟曲。”

我的爱人用母语低声解释着身份

售票的大叔，黝黑的脸庞

突然，宛若紫铜

禹之花

早起，洒扫，沐手，焚香

礼佛的时候，母亲却只能站着了

——弯了一生的膝盖，而今

却无法再去，完成熟练的叩拜

禹之花

父亲走后，母亲也慢慢适应了

在城里，和几个南腔北调的老人

晒着太阳，扯着永远潮湿的家常

而更多的时候，她就站在窗前

默默看着，人来人往

禹之花

夜晚来临的时候

母亲，就坐在她的圈椅里

逐渐和暮色，融为一体

禹之花

每一座城，都亮着盛世的灯笼

每一个人，都朝着相同的方向飞奔

我的母亲，也将离开空落落的村寨

那些石头般牢靠的房屋

紧闭着，岁月深处的嘴唇

北方的秋说来也就来了

穷尽一生，都无法擦亮

那些颗粒归仓的面容

俗世的肉身，既然如此相像

又何必，非要等待

第一粒雪，再次

落到轮回之中？！

禹之花

没有跟随你们

走进那顶黑色帐篷

我走向更远的草原深处

白玛啦，千年玛尼堆旁

归家的牦牛，才是

天和地的界限

禹之花

那么多的花开在草地上

那么多的声音，都试图

在苍穹里留下迹痕

仁青啦，躬身半个草原

我还是没有找到

你要的蓝玉簪龙胆草

禹之花

在捡来的牦牛角里插上野花

带回有马驹和獒犬模样的石块

纵然城市已经漂白了我们的脸孔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

某个午后，我曾经扶你

跨上祖先的马背

禹之花

风把衣带吹凉的时候

毛垭的秋已经提前来到

冒着热气的神泉旁边

那些凌乱的牛蹄印里

群山环绕的生活

还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