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赏心之高雅

吴梓谷

苏东坡赏心十六事，事事见高雅，件件见性情最近读月庵先生一篇《赏心十六事》的短文，文中说他逛书市，不经意间得到一本大约为日本明治、大正时期翻刻的图集刊本《集古名公画式》，即画帖、画谱之类的书册，说书中刊有“苏东坡赏心十六事”。是哪十六事呢？如下：一、午倦一方藤枕；二、抚琴听者知音；三、乞得名花盛开；四、晨兴半炷茗香；五、花坞樽前微笑；六、月下东邻吹箫；七、柳阴堤畔闲行；八、飞来佳禽自语；九、开瓮急逢陶谢；十、接客不着衣冠；十一、隔溪山寺闻钟；十二、客至汲泉烹茶；十三、暑至临流濯足；十四、清溪浅水行舟；十五、凉雨竹窗夜话；十六、雨后登楼看山。苏东坡诗文集中并不见这赏心十六事。


据月先生分析，苏东坡去世后，粉丝固然很多，但真正成为人们争相追逐模仿的巅峰人物，大约是万历中期即十七世纪以后的事了，而这一时期，已经进入晚明了。晚明文人爱琴棋书画，爱喝茶谈禅。晚明人的这一爱好，也随着海上私人贸易的渐多而渡海到了日本，此时恰逢日本江户幕府时期，当时日本追慕苏东坡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苏东坡成了一位异代而兴、异族而逐的文化现象了。笔者在旧书网搜索，亦发现国内有有中国书店1985年出版的影印本《集古名公画式》，或也是来自于日本的那个刻本的影印？如果是，那又是一件“出口转内销”的文化盛举了。而真正让人开心的，是苏东坡这赏心十六事：


一、午倦一方藤枕：看来午睡亦是文人大事。二、抚琴听者知音：宋朝文人好琴者甚众，宋人朱长文《琴史》中，就载过很多文人好琴雅事，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说范仲淹喜弹琴，但平日只弹《履霜》一操，时人谓之“范履霜”。苏东坡也好弹琴，据说他对琴曲创作也兴趣盎然，曾对《瑶池燕》做过多次加工，也曾给《阳关曲》填词，为纪念欧阳修，苏东坡与人合作创作了琴歌《醉翁吟》。三、乞得名花盛开：宋人爱花是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布衣百姓都有的共同爱好，欧阳修便有：“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的表白，苏东坡亦有：“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的妙句。四、晨兴半炷茗香：早起一杯茶，健身之道。五、花坞樽前微笑：对花端酒，其乐融融。六、月下东邻吹箫：清人涨潮《幽梦影》中亦有：“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声，水际听欸乃声，方不虚生此耳”的感叹，文人雅事。七、柳阴堤畔闲行：闲适之态。八、飞来佳禽自语：所说苏东坡曾画过一幅《百鸟归巢图》。九、开瓮急逢陶谢：开酒逢雅士，多美好的事啊。十、接客不着衣冠：文人不好正襟危坐。十一、隔溪山寺闻钟：东坡诗《梵天寺见僧守诠小诗清婉可爱次韵》曰：“但闻烟外钟，不见烟中寺。幽人行未已，草露湿芒屦。惟应山头月，夜夜照来去。”十二、客至汲泉烹茶：泉水烹茶，现代人能享受的也不多。十三、暑至临流濯足：童趣依旧。十四、清溪浅水行舟：如徐志摩诗句：“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十五、凉雨竹窗夜话：竹窗夜话，本就是一个雅致的书名。十六、雨后登楼看山：想必青山无限，苍翠欲滴？


其实，无论宋朝苏东坡也好，晚明人也好，甚至日本人也好，高雅、闲适、自由的生活，都是人们共同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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