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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新诗对名词活用的长足发展(词类活用研究之二) 文/ 山城子
(本篇依次引用了诗人白沙、寓真、沙克、左小词、赖廷阶、余怒、冉晓光、黄亚洲、梁平、李清联发表在《诗选刊》下半月上的诗句,正是他们与更多的诗人在自己的创作中,不断地促进了现代汉语及其修辞的发展。在这里,山城子表示诚挚地感谢。) 我们知道,古汉语名词的活用共有名词作状语、名词作动词、名词使动用法、名词意动用法四种。此四种在当代新诗中都有所继承,且打破了局限,有了长足的发展。应当说这不仅是当代新诗本身的发展,同时也是现代汉语及其修辞的发展。继承的例子就不列举了,我们只探讨在继承的基础上,名词活用,毕竟有了哪些发展。
1、名词的比拟用法。 在异配的名词短语中,正词对偏词产生了拟人或拟物的阅读效果,就是名词的比拟用法。这与比拟(拟人、拟物)修辞格不同。传统的修辞格不论拟人或拟物,都是在比较完全的语境中实现的,而名词的比拟活用,只在异配短语中实现。 例如:“当退却开始,时光的牙齿里/ 开始有了咬不动的东西”(白沙《初亏》-选自《诗选刊》2009、09下半月) 时光非动物,没有牙齿。说“时光的牙齿”,就有了小兽的效果。如果是拟物修辞格,应当是这样:“时光这头小兽,它的牙齿…”。这样一恢复,我们就看出了名词的比拟活用方法,其实存在于比拟修辞格的省俭与简约后所呈现的异配面貌里。 再如:“在它的后面/ 古城的记忆正在消失”(寓真《街灯》-摘自《诗选刊》2009、07下半月) “记忆”,兼类词,此处是名词;“记忆”,人特有,于是对“古城”产生了拟人效果。 又如:“完全不理睬雨痕斑斑的墙壁/ 和一棵老树的沉郁” (寓真《街灯》-摘自《诗选刊》2009、07下半月) “沉郁”是一种情感状态,处于这里的语境属传统的形容词用作名词,异配给“老树”,就有了拟人的效果。这是形容词作名词与名词的比拟两种词类活用的重叠。
2、名词的被拟用法。
在有名词的各种异配的短语中,因所搭配的词语,对名词产生了比拟的效果,这时,名词或被拟人或被拟物,那么这个名词就是被拟活用。例如前节三例中的“时光”“古城”“老树”三个名词,就都属于名词的被拟活用。但名词的被拟活用,不仅来自名词的比拟活用,还可以来自形容词与动词的比拟活用。 例如:“那些背向风的花瓣/ 已挣脱了枝头的拥抱”(白沙《成炭》-选自《诗选刊》2009、09下半月) 这两行中的“挣脱”与“拥抱”两个动词的拟物或拟人活用,致使“花瓣”与“枝头”两个名词,成了被比拟的对象。这对于该两个名词而言,就是被拟活用。 再如:“进入一撇胡须,一把胡须,满脸胡须及脑袋/……/…进入才可夫斯基、涅克拉索夫/ 列宾、托尔斯泰的曲子、诗、画、故事”(沙克《俄罗斯的胡须》-选自《诗选刊》2009、10下半月) 这几行诗中,第一个“进入”是视觉,第二个“进入”增加了听觉。但诗人不说“视觉进入”,也不说“听觉与视觉先后进入”,而把视觉与听觉全都省略掉,直接“进入”,就产生了拟物的效果——使“胡须”“脑袋”“曲子”“诗”“画”“故事”等诸多名词,都成为被拟的对象,仿佛它们都是有容积一样的空间了。这里的这些名词,均属于被拟活用。这种活用是由于省略主语而造成的。 又如;“这里静谧,月亮深陷阴影/ 没有韭菜花肯交付一宿的故事/ 也没有任何一匹叫做野马的动物苏醒/石头更硬了,据说是服用了一种百毒不侵的山草/ 他才不至于想起,与一只蚂蚁的爱情”(左小词《没有人来过你的庄园》-摘自《诗选刊》2009、10下半月) 这几行诗中出现的“阴影”“韭菜花”“石头”“蚂蚁”都是被拟活用。这是因为与之相异配的词语都是拟物或拟人的活用。“阴影”因动词“深陷”的拟物活用,而被拟成沼泽一类的东西;“韭菜花”因动词“交付”的拟人活用,而有了人格的意味;“石头”因为动词“服用”的拟人活用,而被人格化了;而“爱情”的拟人活用,使“蚂蚁”人格了。
3、名词的比喻用法。
在异配的短语中,其中的名词具有比喻的阅读效果,就是名词的比喻用法。 例如:“在西藏,在我的旅程/ 一只诗歌的手握住一个春天仅仅不放/”(赖廷阶《在西藏》--摘自《诗选刊》2009、10下半月) “握住一个春天”这个短语中的名词“春天”就具有比喻的效果。因它非指自然界,而是社会生活。其蕴藏的诗意在于把西藏近年来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文化水平的大幅提高,比喻成了春天。由于诗人将在西藏的所见所闻,一并都省略了,只出现“春天”一词,从用词看,就是比喻活用。其实这种用法早就出现在官方语言当中了。比如“科学的春天”。 再如:“…接着喇叭里/ 流出丝绸,……”(余怒《童年旧事》--摘自《诗选刊》2009、09下半月) 语境是在耳机中听音乐,因而“流出丝绸”中的名词“丝绸”,就是比喻歌曲的美丽的。当然,这一活用,同时又是通感活用,因为将美丽从听觉变成了视觉。
4、名词的被喻用法。
在异配的短语中,名词作为本体出现,而与之搭配的词作为喻体的性状、动作出现时,对于这个名词来说就是被喻用法。 例如:“上海那么高的一幢大楼被连根拔起/ 并且放倒在众人的面前”(冉晓光《问责制》-摘自《诗选刊》2009、10下半月) 名词“大楼”与“连根拔起”和“放倒”搭配,就被比喻成大树了。由于喻体“大树”没有出现,与比喻格不相符,因此可看作是动词短语“连根拔起”和动词“放倒”的比喻活用,这样“大楼”就是对应的被喻活用了。 再如:“我打算,自己先将声带磨一磨”(黄亚洲《亲爱的,扔掉鲜花来看我》-摘自《诗选刊》2009、08下半月) 这里的喻体应当是“刀”或“匕首”,但被省略了,只留下“磨一磨”这个于喻体相关的动作。这时,“声带”就是被喻活用。
5、名词的借代用法。
这是借代格大幅度地拓展,在语境中已经看不出借代格的运用,但产生出一种很诗性的表达效果。 例如:“这正是我渴望的生活啊/ 我要和我的亲人一起深入庄稼的冷暖”(赖廷阶《活着》-摘自《诗选刊》2009、09下半月) “庄稼”这个名词,在具体语境中,应是代替“农家生活”的。农家生活离不开种庄稼收庄稼,这有些像用事物的某一特性或某一方面来替代事物本体,句子立刻显出很诗性。 再如:“灰飞烟灭之后/ 一个城市的血型,渐渐清晰”(梁平《重庆书》-摘自《诗选刊》2009、08下半月) “血型”本来是拟人活用,但从语境中体会,分明是替代了城市的人文特点,因此同时也是借代活用。 再如:“它是鸡的果实/ 是鸡对养鸡人的回报”(李清联《草鸡下蛋》-摘自《诗选刊》2009、09下半月) 这里的“果实”,是将鸡这个动物拟成了植物,是拟物活用,但在具体的语境中,又分明是一种通过类比的借代,因此也是借代活用。 以上五种(细分是七种——比拟与被拟又可分为拟人、拟物、被拟人、被拟物,加上通感活用是八种,再加上我没有引入的,已经常见于口语的副词修饰名词的相互活用,就是九种了),都是新出现的被许多优秀诗人普遍运用的名词活用现象。诚然,这都是诗人们努力于诗性表达而不断创新出来的。正是这样的创新,而极大地推动了汉语及其修辞的发展,也推动了新诗本身的发展。
2010-2-15于黔中文化村 2010-3-2于金阳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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