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芋 文：寒江孤鸿 朗诵：阮虹艳

袁辉

盘山芋
文：寒江孤鸿

朗诵：阮虹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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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也就八九岁，读小学。每天放学后，我总是左手挽一只旧竹篮，右手拿一把镰刀，走田埂钻竹林转坟堆，到处割羊草。然而，只要哪天看到生产队里收庄稼，我一改往常割羊草时的懒散状，三步并作两步，兴奋地奔进刚收割完的空地，弯着腰，低着头，热心地巡视着脚下每一行每一垄，将社员们在收割过程中遗落在田间的麦穗、稻穗或小个玉米棒，甚至几粒滚圆的黄豆，一一捡拾起来，麦穗稻穗放进篮子，豆子则塞进土布口袋里。如果运气好，一下午大概能捡半斤左右粗粮。
　　 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半斤粗粮熬成稀粥后，够全家抵一顿饭！谁会放弃这个白捡粮食的机会呢，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家庭。因此，几乎所有的孩子见状，都会直奔田头，争抢遗落的谷物。
　　 但生产队长担心粮食收少了，会影响交公粮，被上级批评，一再要求社员尽量将庄稼收拾干净，不要遗落田头。由此增加了孩子们捡拾的难度。然而，有孩子的家长们想出一些潜规则来，每当自家的孩子走近时，家长就会朝孩子使个眼色，故意遗留一些庄稼在地上。或者趁人不注意，飞快地从自己的麦捆上扯一把麦穗扔地上。而孩子们大多心领神会，一声不吭地捡起麦穗，丢进篮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过一会再悄悄地凑上来。
　　 可没孩子的社员觉得吃了亏，经常向生产队长当面嘀咕，背后举报。然而，毕竟有孩子的社员多，再则几辈子的老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撕不开脸，队长对举报行为只能不了了之。只是一再恐吓性地警告大家，当场抓到这种事，立马扣工分！
　　 有一年深秋，女社员们齐聚在一块高地里收山芋。
　　 山芋，在北方被叫做红薯或地瓜。它比其它粮食更有吸引力，因为，新鲜挖出来的山芋，只要在水里洗掉泥土，就能生吃。有些馋嘴的孩子，甚至不屑于用水洗，拿起山芋，在自己的袖子上使劲擦几下，蹭掉泥土，就急吼吼地塞进嘴里，使劲啃下一块，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如果慢慢细嚼，舌尖上分明能感觉到淀粉被分解后的甜味。在物质困难的时代，我们这些在农家长大的孩子，往往把山芋和胡萝卜当作美味的水果。
　　 当女社员们坐着矮板凳，一字排开挖山芋时，立即吸引了不少孩子，纷纷拿着小钉耙，在女社员们身后已经收完山芋的地里胡挖乱刨。
　　 生产队长看到很多孩子习惯性地凑到母亲身后盘山芋，担心有作弊行为，就吆喝起来：孩子不许跟在亲娘身后盘。不听的就扣工分！
　　 于是婶婶对母亲努了努嘴，又眨了下眼，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在我身后盘吧。
　　 我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朝我坚定地点了下头，我只好莫名其妙地挪到婶婶身后。可堂妹马上理解了婶婶的意思，把她占的位置默契地与给我对换，跟在母亲身后盘起来。
　　 以前在野地里盘山芋，都是东一耙西一耙，漫无目标地满地里乱挖。能否挖到漏网的山芋，纯粹碰运气。往往翻检半天，收获颇少。论品相，简直羞于出手。大多是些小手指粗细的山芋条子，只配喂猪。如果偶尔翻检到一块完整的山芋，我会快乐得如同挖到了金矿，情不自禁地举起拳头大的山芋向同伴们夸耀。
　　 但这一次情况有点怪，几耙下去，就被我刨出一个半大山芋。我心里很高兴，赶紧放进篮子里。过了一会儿，我又挖出两个连在一起的小山芋。我想起来父亲说过的话，一个人的运气来了，拿门板都挡不住。尽管我不知道哪个神仙在暗地眷顾着我，但我相信已经交好运。于是我更快乐了，手里的小钉耙也挥舞得更起劲。突然，我觉得小钉耙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使劲一拖，尖利的钉耙齿上竟然扎着一个碗大的山芋！特大的喜悦冲昏我的头脑，我不顾一切地举起硕大的山芋，向周围的小伙伴们夸耀：看我运气多好，刚挖的，大不大？你们有吗？
　　 正在前面挖山芋的女社员们听到我的喊声，犹如有人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块石头，立即腾起一片嘲笑和调侃声：
　　 哈哈，这孩子，聪明面孔傻肚肠，真是笨到家了。
　　 嘻嘻，真是老话说的，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这傻孩子，啥都往外说。
　　 哼！典型的监守自盗，共同作弊，这下可露馅了。咋没人来管管呢。
　　 正在另一块地里干活的生产队长闻讯赶来，一眼瞥见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举着那个令我自豪的大山芋，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身边，拽下那个大山芋，顺手丢到集体的山芋堆里，指着女社员们就骂开了：你们，啊，这也太不像话了。故意留下些山芋给别家的孩子，好让别人也给你家的孩子留山芋。串通好了集体作弊，拿集体的财产做人情，你们当我看不懂你们玩的把戏？我现在命令：无论谁家的孩子，立即离开这里。等我们收完了再来盘。谁不走，就扣他娘的工分！
　　 此令一出，所有的孩子只好拖着破竹篮，怏怏地走出山芋地。刚走到田埂上，几个大一点孩子就气势汹汹地围上来，手指直戳我鼻子，一边推搡一边骂：嘁！就你有能耐？就你有好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面黄肌瘦，尖嘴猴腮的，你有什么运？狗屎运！大家都这样，有的挖到的山芋比你大多了，硬是一声不吭。这下倒好，全给你暴露了，害得大伙儿今晚的山芋粥都喝不成了。你是不是把书都读进狗肚子去了？下次你别来了，你这个扫帚星！
　　 更有甚者，竟将我篮子里仅有的几个山芋抢了去，说是补偿他今天的损失！
　　 我挽着空荡荡的旧竹篮，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真不明白今天我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却被队长轰鸡似地赶出了山芋地，还被同伴们骂得狗血喷头，抢去了属于我的山芋。
　　 我越想越委屈，差点哭出声来。

东方朔南

首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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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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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南

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也就八九岁，读小学。每天放学后，我总是左手挽一只旧竹篮，右手拿一把镰刀，走田埂钻竹林转坟堆，到处割羊草。然而，只要哪天看到生产队里收庄稼，我一改往常割羊草时的懒散状，三步并作两步，兴奋地奔进刚收割完的空地，弯着腰，低着头，热心地巡视着脚下每一行每一垄，将社员们在收割过程中遗落在田间的麦穗、稻穗或小个玉米棒，甚至几粒滚圆的黄豆，一一捡拾起来，麦穗稻穗放进篮子，豆子则塞进土布口袋里。如果运气好，一下午大概能捡半斤左右粗粮。

东方朔南

　　 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半斤粗粮熬成稀粥后，够全家抵一顿饭！谁会放弃这个白捡粮食的机会呢，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家庭。因此，几乎所有的孩子见状，都会直奔田头，争抢遗落的谷物。

东方朔南

但生产队长担心粮食收少了，会影响交公粮，被上级批评，一再要求社员尽量将庄稼收拾干净，不要遗落田头。由此增加了孩子们捡拾的难度。然而，有孩子的家长们想出一些潜规则来，每当自家的孩子走近时，家长就会朝孩子使个眼色，故意遗留一些庄稼在地上。或者趁人不注意，飞快地从自己的麦捆上扯一把麦穗扔地上。而孩子们大多心领神会，一声不吭地捡起麦穗，丢进篮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过一会再悄悄地凑上来。

东方朔南

可没孩子的社员觉得吃了亏，经常向生产队长当面嘀咕，背后举报。然而，毕竟有孩子的社员多，再则几辈子的老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撕不开脸，队长对举报行为只能不了了之。只是一再恐吓性地警告大家，当场抓到这种事，立马扣工分！

东方朔南

有一年深秋，女社员们齐聚在一块高地里收山芋。
　　 山芋，在北方被叫做红薯或地瓜。它比其它粮食更有吸引力，因为，新鲜挖出来的山芋，只要在水里洗掉泥土，就能生吃。有些馋嘴的孩子，甚至不屑于用水洗，拿起山芋，在自己的袖子上使劲擦几下，蹭掉泥土，就急吼吼地塞进嘴里，使劲啃下一块，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如果慢慢细嚼，舌尖上分明能感觉到淀粉被分解后的甜味。在物质困难的时代，我们这些在农家长大的孩子，往往把山芋和胡萝卜当作美味的水果。

东方朔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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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 者 按

        三年困难时期，每一颗粮食都很稀罕，放学捡粮是孩子们最寻常的事情。叽叽喳喳跟在生产队收割大军后，捡玉米，拾豆豆……因此，孩子家长会使一些潜规则，故意丢一些粮食给自己的孩子。这年深秋，生产队收山芋，常用的潜规则被队长点破，规则只能悄悄升级，母亲们将身后盘山芋的孩子位置互换，于是“我”被示意跟在婶婶后面盘，而堂妹则跟了母亲的身后。诶！奇怪，果真盘出大个头的山芋呀？“我”欢呼雀跃着显摆起来。结果是，所有的孩子被队长呵走，收割不完不准进地，而“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的我，被小伙伴集体数落指戳，并被抢走篮里所有的山芋。苦也？乐也？哭也？笑也？一件少年趣事温一段岁月悠悠，予人生回味无穷。文章结构严谨，线索明朗，语言生动有趣，故事性和画面感极强。佳作，推荐欣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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