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的一些旧事

彭纯廉

1鲁老是一篇序言


文：彭纯廉


一直把
停放在河边荡漾的小船
几十个挑炭工、搬运工、九佬十八匠
哼哼呀呀悠悠扬扬的川剧，旧历的节气栽种在斑白发间的鲁老
他这会儿手一定握着一方遥远
胡瞎子的琴声也会沿着这方遥远
时不时拉长七里半街
夹竹桃仿佛就是他最恰当的抒情


这楚国口语衔接的水波潋滟以外
燕子剪辑的桃花陆续把季节飞来
它们压得很低的飞翔
一直在铺开这五十年来的回首


他的思绪没设计间隙和台阶
只有用四方型龙骨石凿出的地漏
裹了又裹的
用口水粘了又粘的生活
像裹叶子烟那样
向着日暮
向着斑鸠叫醒的黎明
巴嗒巴嗒冒出响声

作为一种铺垫秋天意境的
那有船通过就将跳板扯下的木板桥
给沉默增加了些动感
是隔着一段旧事的
另外的一种抒情

衔着这一头
小镇像袋旱烟
巴嗒巴嗒响着


2故乡的信


准备拆开古镇邮来的这封信时
却撕了几次
才把地名叫双矮子这个搭过来的头做的封口
撕开


打开信函麻柳树这个居民段
一个个象形文字
一行行露出来
读那已经没有房顶的房这个字时
就像读屋这个汉字
缺少尸字头而读成至
那些椽子，桷子耷拉着脑袋横七竖八
一路断壁残垣
我一时无法读通读懂这行文字的含义
这时我想到了李家
那个成天摆弄中草药在屋檐下翻晒的
脸色卡白的李老
蹲在地上
用放大镜看报纸的情形
翻到易家门前的米糕摊
张家陈家竖着的又粗又长的篙干和挂着的拉纤的巴绳儿
现在都缺偏旁部首了


但你仿佛能听见
古镇的残缺不齐的锅碗瓢盆从里钻出来的声音


好多山坡上芭茅草掀起的一层层浪的波涛
倒伏在向阳的思路那一边
不由得我在心底
再次摸了摸
这篇盲文


昨夜
我真想把这缝了些补丁的夜撕下来
还原那些回声

3听古镇桃花落下


桃花占着昨夜古石坎的彻夜未眠
掉下几瓣
以示意这是春天的夙愿


一些日子的线头被扯了出来
可以编织一弯恬静
就像用一根指头
蘸蘸春风的娇媚


默默望着面前时不时飘落的桃花
无止境地看一只静静的狗
空无的巷子
没有回声的石阶


这些
倒是给我腾出了
很多回忆的空间
它成了我一张张接满夕阳的初稿
我捋了一捋这些有点乱的纸张
并把上面的宁河
女王寨
万寿宫一张张竖着叠整齐


只听到
河水漫下来
女王思乡的歌声漫下来
我的思绪漫下来


4在记忆里着色


那个走路扭怩的芒种节令走过去了
有如它的哥哥雨水
轻拍芭蕉的绵柔
已经发了几片新芽的往昔
我顺手摘了两片下来


在曾经装满春秋的脑顶上如何再
歇下巴山夜雨
楚国琴声
如麻柳树金罗汉门前院坝
吴王庙屋前的操场
装满黄胖子很多空闲与忙碌


这些迂回曲折的像一条小路拉长了的朝朝暮暮
在他敞开的甲子里长出来


有几声大宁河上的船工号子离这叹息距离很远
它穿过了王家滩
但还能在我此时眺望的
鲁迅笔下老实的闰土哥之间
抹上一抹夕阳


这时的风吹来些孤独
鸟鸣从竹竿上滑下来


5倒背在手里的乡愁


在那个不需要梳子梳理的年代
除了有几个闰月
它的卯榫已经脱落了外
不断地又把一些世间的寒喧纠葛走向一只鹅的蹒跚


而咀嚼了数遍的人间的沧桑
像堡坎一样把情怀尽情地抒发在崖上
以支撑逝去的早已被手卷成了筒的时光
这些都被盐厂厂长李自如习惯性放在反剪在背的手里
无意识中
还露出一截抵近老年的期待


那老槐树
把他的表情提了一行
并在首句空了两个字符


他偶尔把故乡的思忖也倒背在手里
慢慢长出一幅乡愁


6搬运一首山歌


一杯清茶和上一副
摆在凉椅上的二郎腿架势
慢慢溶解出好多的困惑
有些舒心随热茶蒸发
它可以歇下天空三乘四的风清云淡


这犹如一笔铅笔画的夜晚
几根简笔画的电杆
几珠灯光拉出的斜影
几根电线连接
没有猫叫虫鸣
让我再一次挪了挪那片回忆的位置
一座便桥别有韵味
给月亮留出更多的留白


最终我决定
把望宁山上的那首山歌的留白
搬到这首诗歌来


7掏出一些繁华


糊上一层几十年前的繁华
仿佛听得见鱼在浅底游弋
那些数不过来的五彩斑斓的卵石
正在过滤一只小花猫掂量的小镇
一朵小菊在开时的声音
把那些有点坡度的惬意、宽慰掏出了平水


厂部的那条街可以看到明清
像一个破折号
而这破折号后面升上来的月光
泄到沙湾
有些许填补了老镇一片空白
并一直漫过来
洇染那些
除不尽的爱恋


一个老妇人
正在用米汤
浆洗曾经
其一些招牌动作
是余下的商


8一把老尺子丈量的情怀


仔细辨认了成色
那是一段随和轻便的老时光
我轻轻用手
荡开了浮在表面的保留着昨夜的几片落叶
月影
一对情人的牵手后
并用一把掉了很多铜星星的老式尺子
丈量了
那些月色下的荷
是怎样在吟诵虔诚、恬静
那些黄瓜藤蔓缠绕的对话占地各多少分
那浓浓的未加剪辑的情中
它们或三尺盈怀
五尺情愫
六尺黛玉式的感伤


一些黑白相间的谨慎
横着竖着的想象
暂时和一个水车的剪影搭界互为递补
只有一声呼喊跨过沟壑的距离
月亮正在拓宽拉长烫金着色


一座庙起到了修饰沉静的作用
回忆是站着或是躺下
都像那老人伸出来的长长的脚
几个脚趾头动了动
分解出惬意
好像剪辑着这片纯净


9穿过穿架屋的月亮


有很多话语在经过王家门前时挂了部分在老槐树上
还随风在飘
不说它的淡定从容
却添上了一只小鸟的一页缠绵


一些穿过了谢家门口的架在道路之上的穿架屋
一张张底片
可否冲洗出伸出臆想外的那条长街


有一声长调加洗了出来
顺放在了
一个居民段上


那些偏了轴心的摇磨声
你盘算着它们的盈亏


10衡家涧饭店刘婆婆的一天


在望远那些山峰时
随时都要在手里搓搓秋色落叶的景观
看起像是在搓春暖
然后滴出宁河两岸的绿
在心里的空白处着墨


一爿炊烟袅袅
把新桃旧符
升得老高老高
她一直在后山望远俯瞰
她瘦瘦的
山风也是这样描写的


小街还在梦中
衡家涧馆子刘婆婆拍了两拍围腰
收了收灶堂的炉火
顺手捋了捋这个清晨
她没顾得拍拍昨天的事


她下山时
宁河仿佛高了许多
她上山时
大宁河又弯又瘦


11古镇的响声
大宁河走到这一段
古人留下的一段繁华
它是一笔拉出头的
或者是一首水调歌头
或者是满江红


一些来历很怪的名字双矮子，沙湾，陕西街，张家涧
只有蓝球场那么大的沙坝子
这些瘦瘦的背歇下了秦风汉雨
能听得见瞿塘峡李白的诗的吟诵和刘备托孤的嘱托


竖上几十个高大烟囱的有秦朝峰火那么粗的缕缕云烟
轻易地就歇上了二十四个熬盐的碳碴形成的堆如小山一样的灰码头
拨开这冗长的表达
可以从这赘述的枝干间、大灶房的除炉渣坑道的拱门远眺
一半是山，山上边是一半的天
和洇染过后一条街的斜线下边的河水


它的响声是女性的
犹如琴声


2018.8.15

夏日蓝

好诗！阅读佳作！点赞问好诗友。

窦立法

拜读大作，品学赞美。
问好老师，遥祝秋祺。

琴群

问候诗友。好诗。欣赏。

周建好朝

质朴，生活气息浓郁。

徐晓斌

欣赏学习！点赞问好！

彭纯廉

谢谢各位

彭纯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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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纯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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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寒士

拜读，欣赏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