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真情照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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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真情照文字
　　
　　
　　
　　高维生
　　
　　
　　
　　　　寒冷的冬天，人们在寻一处温暖的屋子，找一本有暖意的书，躲过北风的呼啸。
　　　　在这样的日子，我找到了一本朴素的书。黄永玉的《沿纳河到翡冷翠》是一部游记，记叙了他在巴黎和意大利半年多的经历。黄永玉写了咖啡馆，凡高的故乡，罗丹的雕塑和一些普通人物的交往，写了他在但丁故居的感悟。黄裳老先生在序中写到：“光阴似箭，转眼十二年过去，现在只能由我一个人把玩欣赏了。什么是‘故人’‘旧侣’，这就是了。”黄裳平淡的文字，却深藏无限的情意，一个“这就是”让人回味的东西太多了。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用真用情的对话，诠释人的灵魂。
　　　　黄永玉的文字，没有大开大阖的人文历史的描写，把异国的情调、风俗、人文、地理，注水似的打进文字中，拉开架势，追求气势上的宏大。他纯粹是为了自己，为了心灵，他用色彩描绘一情一景，用笔的刻刀，刻下白描的文字。他在塞纳河边行走，吟唱，没更多的企图。名呀利呀，顺着河水的泡沫卷走，心静了，也就没什么了。
　　　　在塞纳河边向翡冷翠走的路上，黄永玉是快乐的，书的环衬上有一幅自画像：一个老人的背影，背着双肩包，左手提画箱，右手拿一卷宣纸，身后留下了一行欢快的脚印。题款借用陆放翁的一句诗：“远游无处不消魂”。在意大利，在美丽的巴黎，在塞纳河边，充满了人性和美的世界里，有着多少诱人的生活，黄永玉以艺术家的眼光捕捉，化为舒缓的讲叙。生活对于黄永玉是重要的，“日常”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在琐碎的日子里，不仅给绘画积累创作素材，表现的是人的品质和宽容，对人的深切关爱和同情。中国人把黄河比作母亲的河，人们歌唱，为之骄傲。无数的诗歌、给画和大量的艺术品，向世人证明黄河是母亲。这是一种形势上的虚夸，今天大量的污染物排向黄河，在强奸自己的母亲。怕是浪漫的巴黎人没有把塞纳河比作母亲，向全世界人叫喊。塞纳河以博大的胸怀拥抱着黄永玉，他说：“在中国，想古人的时候，翻书而已；在翡冷翠，‘上他家去好了’……他们的家，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穷就穷，富就富。200年、300年、500年，纹丝不动，用不着今天的子孙来作不伦不类的擦脂抹粉。”黄永玉的文字平缓丰富，却像一块块石头，投向青铜大钟，撞击出轰鸣大响，余音不绝。这不是语录似的启迪，而是述说，对这个世界，他发出自己的声音。
　　　　几年前，我读过黄永玉的另一本书《比我老的老头》，书中的简历，像他的文字一样朴白，1927年出生的黄永玉，经历过大悲大喜大难的人，他说：“幸福这东西才不公平；苦难却总是细致、公平地分摊在大家肩上。”受过大苦难的黄永玉，并没在他的文字中露出峻冷的色调，像刻刀般的尖锐。他那枝钢笔注满了阳光的汁液，阳光的墨水和他情感的交融，充满了钢劲，从容地流淌。书写出的文字，每一个标点，每一个词句都是节俭的。不轻易的渲染，没良心地发泻，更不会谄媚和跟随潮流。一个作家，对人生没“品匝”出滋味，没特殊的感悟，他的文字无根，就会飘浮，失去大地的养育。老人不仅指生理的年龄，重要的是一种责任，态度和胸怀。老人的激情不是冲动，它是燃烧，把真情和爱意，酣畅淋漓地喷洒大地的画布上。
　　　　在文字面前，没有老少之分，新旧之分，只有好和坏之分。人的思想就是风格，一个人的文字就是他的形象。黄永玉在《永远的窗口》写到：“眼前，我们有一长列的窗口，长到一口气也走不完。它白天夜晚都很美，仍然像过去如梦般地真实可靠……”这篇文章不长，却是黄永玉对一生的表述。一个窗口，负载了一生中的东西。后记，像一幕剧的结尾，主人公总要说些什么，或是深刻的人生道理，或是悲剧的离别。68岁的黄永玉却引了女儿的一句话：“女儿小时候对我说：‘爸爸，你别老！你慢点老吧！’她都大了，爸爸怎能不老呢？”
　　　　写作是黄永玉的生命一部分，是他灵魂的记录。
　　　　寒冷的冬天，有一本好书读，这是最好的炉火。我在冬天，跟随黄永玉的文字在塞纳河边向翡冷翠行走，我闻到纸页散出的河水气息，听到河水送浪的匀均声。窗外，飘起了入冬第一场雪，雪碎屑如油，不管大小，毕竟看到了冬天的雪。
　　　　
　　　　　　　　　　　　　　　　　　　　2006年12月30日 于渤海湾
　　


转自： http://www.iceach.com

赵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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