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峰的‘雾’ 听说,知青的故居依然是云雾笼罩着山峰。云雾在山头缭绕、聚积、簇拥,渐渐成了壮观的云海。 雾来时,变化莫测,千姿百态,弥漫了山谷,遮挡山峰,又像是巨大的天幕,完全遮盖了山窝里知青的宿舍。雾散时,云海一铺万顷,波平如镜,映出山影如画,满眼的翠绿,满坡的甜菜摇曳。 远处天高海阔,峰头似扁舟轻摇,每一层次之间相隔万里,从山下仰望,五色云雾缭绕其间,映出巍峨神圣的城阙之象。近处仿佛触手可及,心里不禁想掬起一捧云来感受它的温柔、细腻与质感。 当目不暇接时,忽而,风起云涌,波涛滚滚,奔涌如潮,浩浩荡荡,更有飞流直泻,白浪排空,惊涛拍岸,似千军万马席卷群峰。待到微风轻拂,四方云慢,涓涓细流,从群峰之间穿隙而过;此刻人就是雾,雾如同人影。 我曾亲身感受过东山峰的雾,1972年3月,那时下放在此,每天出工或是居住的知青宿舍周围,常常要穿过一场大雾。 山窝里的晨曦很安静,鸡还没醒,狗也不作声,熟悉的房屋浮在雾中。几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感觉路有点摇晃,但走在上面,脚步却是很稳。 在雾中行走,你总有种模糊的距离,全凭着熟悉的感觉,踩着直觉叫你转弯或绕过。雾中出现的事物,一棵树,一块石头,一个坡,都带有突然性,转瞬又隐没于雾中。 走在雾中,只能靠聆听,从声音来辨认,从熟悉中找感觉,辨认哪个坡道上有条小路,说话的是谁,这边窸窣的是什么。因为看不见,周围的事物全都伸长了耳朵,回知青点的小路、冒着吹烟的食堂、树、潺潺的小溪、雾,我在倾听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在倾听我。 大雾抹去了事物的边界,消融了时间和空间,青春似乎漫游在梦的奇境里,仿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然而,雾渐渐散了,只有雾水玲珑剔透,滴滴挂在脸上,璀璨着青涩的气息,山峰上哼不尽的知青情调,唱不完的青春旋律,思绪总被这种境界深深吸引、向往。东山峰仿佛就出现在眼前。 朋友问我,要不要来此看看这里的雾,我沉思半响,他却笑着说趁着年轻,还爬的动去看看那里?我想,凭朋友对雾的了解和他的生活情趣,在他深邃的目光里一定包涵着对大自然的欣赏和对人生深刻的理解,此刻,没有不去的道理吧? 好啊,我决定去看看那里的雾,山上刚刚落完一场春雨,料峭的春寒还有点抖索,对此,我并不惊讶,山峰的性格,几年的知青生活,青涩曾深深的浸染在绿色的群山里,我侧耳倾听,山上的瀑布像一道白练轰鸣着倾泄而下,飞溅的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架起一道彩色的虹门,环望四周却是满眼的碧绿,绿色的怀抱里流荡着清新,我祈祷着、呼吸着这绿色的滋味,将绿色紧紧的怀抱在胸前,放任着自己飘荡的灵魂,感受到‘雾’孕育起人生庞大的生命过程。 岁月释放着青春的活力,曾经知青居住的茅草屋、山路、撅锄、茅链刀、扦担,还有出工的羊肠小道不断的在视线中变换晃动,山魂把青春漂染成绿色的绒毯铺盖在山坡上,茅草随风轻轻的飘荡,它荡过我的眼帘,只留下一团团如雪的白絮漫天飞舞。 此刻,我双手抱胸看到雾又慢慢聚拢,雾生了,这种雾不是一片片的,是整个的,除了你自己的身体,其余的全是雾。你走,雾也随着走。你看那茫茫大雾,如薄云又似轻烟,仿佛从浩渺的天际垂到人间的帷幕,飘飘缈缈,浮来掠去,如同知青的命运漂浮在空中。 如果你置于其中,身上是雾,头上是雾,手上也是雾,于是便只有挽雾而行了。雾又如细丝,穿梭于枝桠、小溪之间,贴着峭壁,上升天际,游弋于峰峦绝壁,青春的思想随着它而行。 我赞美东山峰的雾,当云海渐散,清淡处,一线阳光洒金绘彩,浓重处,升腾跌宕稍纵即逝。云海日出,日落云海,万道霞光,绚丽缤纷,仿佛其人间仙境。仙境下绿树铺云,绿叶浮在云海之上,还原了山峰的模样,安静恬淡,坡上,层层碧翠的茶园又舞起绿的帷幔,那正是知青的灵魂飘逸。 雾,踪踪影影,淌开收拢,散去回旋,仿佛是一件用特种轻纱做的衣裳,能笼罩大地。 雾弥漫四合,其白如雪,其软如绵,其光如银,其阔如海,薄或如絮、厚或如毡、动或如烟,静或如波,它经过的一瞬间,惊住我浪漫的心,手、伸过去不由地想抓住你,此则东山峰的雾也,此时,揽雾之情,得无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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