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诗者絮语 于 2022-3-8 14:51 编辑
现场
那张老弓的确拉到极限
小推车和塑料编织袋搭在弦上
箭镞有些缺钙
一双瘸腿
缓缓地将盛满风霜的皮囊拖进街灯昏黄的光里
影子被重露拍向柏油路面
从内衣口袋掏出的半个硬馒头 这孤独的晚餐
像扔向水面的一粒小石子
春雷
大雪消融。树杈上几只麻雀打破寂静
那些鸣叫多么温暖
像刚刚解冻的迎春小调
阳光那么新。泥土也是新的
拔节的声响密密麻麻
我们坐下来掏出闪电镌刻崭新的乡愁
北方以北。田埂畔无数春天渐次醒来
惊雷在云层深处翻滚
此刻没有比这更盛大的仪式
在低处
风很轻柔，但内藏着无数澎湃
托起苍鹰的翅膀
春天顺势拉开帷幕
崭新的灰尘高悬着
山坡上积雪落满远道而来的风
它们正积蓄远行的力量
在二月，风吹开了麦苗刚刚沁出来的绿
再过些时日
它们将溢满长江和黄河
鸟
一只黑色的翅膀横在山路中央
我的惊慌很小
它的领地很大
白云之上
它应该用悲悯的眼神注视过许许多多的蚂蚁
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夕阳将我们拉伸，重叠并推进苍茫
我没有说鸟语
它也未敢说人话
衡永顺
除了衡集村的这个名字
再没有什么东西属于他自己
包括大多数人可以任意挥霍的时间
他把它们全部攒下来
小心翼翼地藏进一座闹钟
用来照顾两棵植物
一棵是母亲
一棵是妻子
浮生
时间的微粒在一束阳光里漂浮
叶子在枝头漂浮
更多的漂浮看不见
我们怀揣漂浮的人间向虚妄的真相靠近
牙齿，钳子，毒药，铁链
以及失语的故乡漂浮着
小花梅像藏匿了三十多年的惊雷
不小心将这个春天炸裂
尘埃正在下落
火焰
很多黑色的眼睛凝望天空
雄鹰飞不过它的辽阔，风也不行
深邃的灼热足以让靠近它的日子集体沦陷
数不清的父老兄弟 以冲锋的姿势
向更深处前进
撕开岩石包括苦难最坚硬的部分
攥紧大块黑色的火焰
在远离阳光的地方挖掘温暖
铁链自白
我的确锁住过自由
我不愿为此狡辩
那些不同毛色的看门狗，它们狂叫着——
暗自较劲
我时常被撕扯得咯咯作响
套进一个女人脖颈或者手脚那么容易
顺从，沉默和恐惧海水般辽阔
我没有料到
我的冰冷被她的体温反复炙烤
黑夜开始燃烧
我终将狗的自由还给了狗
我将自己锈迹斑斑的躯体交给道德以及正义
我的罪过需要审判
我的死亡
必将成为真相的通行证
正月十五挂灯
那些穿越阴阳封锁回家过年的亲人
趁着天黑
悄悄从人间出发
一盏红灯笼系一个魂灵
不必悲伤或者暗自惆怅
今夜，很多田野以及山林深处另一个村庄
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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