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印迹是否离我渐行渐远 岁月,不等你,一晃便是中年,只有一颗褶皱的心镶嵌在一年四季。曾经承担的所有风雨,只有躲进自己的屋檐,才能感受已经老了,老的孤独、老的七零八落、老的内心有一种伤感。 端坐在时光的角落,翻阅着青春的印记,那些曾经的踯躅与彷徨、莫名的感慨和酸楚、回城与乡愁、锐意与惰性、自由意志与代沟的困惑,这些看似矛盾却共存的社会现象,几乎是现代老年人画像的集合。 唯有从故乡走出的一种思念是清新的,毕竟,能够被光阴铭记的,一定是带着沉睡在当代的深深激动着的心灵和一些极致的美丽,那就是对故乡的印迹,方能释放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荀子?礼论》中说:“过故乡,则必徘徊焉,鸣号焉,踯躅焉,踟蹰焉,然后能去之”。故乡给了我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它常常使我在梦中打探故乡的消息。 一般而言,故乡就是自己的出生地。从地理概念上说,故乡其实就是家乡,是长时间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童年、少年乃至自己生命中的许多岁月都是在故乡度过的,那里不但有自己的家、亲人,更有自己家族的记忆。一个人的经验积累以及情感与性格都与家乡的自然风貌和文化积淀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故乡是一个人的根。正因为如此,人们对故乡都有一种割不断的特殊情感,它是人的出发地,也是人的归宿。因此,一个人拥有故乡,不仅是指具体的、有形的,更重要的是精神的。 然而,我所说的故乡并非是我童年少年成长的地方,而是作为知青下放到常德石门县东山峰农场,那里经历了我刻苦铭心的青春芳华,理应称作我人生的第二故乡。因此,我对第二故乡理解的含义中远比童年水絮塘宿舍故居丰厚得多。那里曾浸淫着我青春岁月初萌成长的故事,时常会牵动心底哪份最柔软的温情! 转瞬就是四十六年,漂泊如斯,时间尽管将拉长这种怀念。放不下的乡愁如东山峰一样深沉伟岸,抹不去的回忆就像挂在茅草屋梁上那半块铁犁片‘噹噹’的出工声和无油的辣椒盐汤、柴火蒸钵子饭一样终生难忘!我记住了大雪纷飞水库工地;记住了深山绝壁中炸山修路,还记住了背柴柴火与深山划木;记住了烧火土灰、垄沟;记住了山坳里的北山二分场三队;还记住队上同甘共苦的职工;记住了枯荣的茅草坡。不忘东山峰农场,细腻记忆的感情让我激动。不知为什么,从心底升腾起来的记忆渴望,以及那种始终朝气蓬勃的知青进取精神,才是我们现在苍老后不加炫耀却能格外耀眼的光环。 故乡这几年总在我的脑海里思来窜去。每天挂在茅草屋檐下那半片铁桦犁敲响出工收工的钟声都显得那么亲切,就连晚归的狗儿们打闹犬叫的声音也仿佛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其实,对于我来说,故乡就是一道深奥、艰涩而充满了诱惑的回味,始终无法透视她的表象去读懂藏在其背后的内质,却又忍不住挖空心思地去看,费尽心机地去阅读,如是勾住我满满的一腔情怀。 故乡,是躲在湘北边陲大山深处里的一个国营农场,那里出来进去的羊肠小道都被芭茅草和荆刺们稀稀落落地覆盖着。去场部或者各个知青点,迎面撞来的都是叠岭层峦的山峰或厚实的茅草坡,脚下紧逼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峻岭和千变万幻的云雾,野猪乱窜,草丛中毒蛇频繁出没,野鸡咕鸣,许多危峰兀立的悬崖。让你绕不开也躲不过。踏了进去,却也感开阔,一山一山的茅草坡顺着几条湿漉漉的小溪拉开了七八里地,有的还不屈不挠地沿着大山的沟沟岔岔铺张了去。哪怕只有几平米的一块地,都会被山区的冷浸田和旱地里的包谷贪婪的张扬,还有县城干校稀有的木质砖瓦结构房子,在那里却故作高深奢侈地沉默着。各个知青点都是茅草屋檐搭着茅草屋檐、岩石房挨着陡峭的山岩发展,水库蓄满清澈的水面,山下高高耸立的榨糖厂,万亩甜菜土地的开垦,钢钎、铁锤、炸药修葺的S型简易公路通向四面八方,山上无端地生出了一种基础建设的规模、一种气势。因这规模、这气势,知青的我们便有了炫耀的资本,常常对着附近公社和队上职工的孩子讲述着城市文化光荣的故事,唱着自己编的所谓“知青之歌”的歌谣;在修补地球苦难的日子中,情感依偎而演绎着“小芳的故事”和‘山楂树之恋’。那一份得意,漫无边际地扩张着,穿透了东山峰农场的很长一段岁月。 这个酷暑,久别的回城的知青人,已漫步在巍峨的东山峰上,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我只似云海中一个小白点,零零星星散布在彩带中。路径上。疲惫地呼吸着这里不再那么烦闷的清新空气,仿佛又感受到了故乡云雾飘来的梦幻,那山峰上天街熟悉的面孔,耳熟能详的山势和小径,迎面扑来的农场职工与知青的情结,山峰高负离子的气息,森林的清香全都是故乡的口味,故乡是无法复制的,那种亲切,那种熟悉,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是不可能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品味出来的。 十几天休闲、游览、访问,依然能嗅到故乡原始的味道,山上总有知青的情感在里面,而其中的内涵,可能还要我用一生的酸甜苦辣来品味。那就是一个时代的情感背景,故乡产生于距离,距离扩大了想象空间与神秘美感,但知青的情节实质却来自故乡的现实与心灵的契合。从对东山峰整体生态的缅怀。从人到物,再到近溪远山,云雾与万亩茶园,这里依然有一个完整的自己。 我喜欢冥想,每一天都守在秀峰亭台坪前轻剪心绪与东山峰交谈,点点滴滴都是内心繁衍出的美丽,像岁月不可或缺的饱满。还想如四季般的更迭不再生怨,且让我们走后,东山峰上的人有一个满意的期盼,有一个更持速的发展,如果是这样,我的微笑,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开满着山峰的晴川。 但是山上山下不安其命的残缺,某些令人遗憾的景象便渐薄了我的微笑,心也就慢慢的老了。所以,关于那山,那人,那水,那景,那山峰的几点烟尘,我揪心追问,是不是我在熟悉的故乡迷了路,我迷失了我早年的梦幻,包括我至亲至爱的故乡。我拥有的怅惘和哀伤是说不清的,这里曾经是布满茅草的东山峰农场,也是我青春的驻扎地,我在这里度过难忘的知青岁月。可是如今,我却在日夜思念的故乡迷了路:它变得让我辨认不出来了。 最让人费解的是,我昔时熟悉并引为骄傲的知青刻苦耐劳的创业精神已经消失。我们队上的岩石房和满坡的茅草消失了,经常咕鸣的野鸡声听不到了,水库日渐萎缩,水质不清。昔日的糖厂、茶厂、供销社商店都不见了,原来知青园林队养的成群的梅花鹿,如今稀稀拉拉还剩下几头在充数,巨资引进打造的东方瑞士冬季滑雪场也撩荒在那里,周边只剩下枯萎的杂草。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国家级品牌‘秀峰毛尖’也被无奈的放弃了。更重要的是东山峰管理处领导层的思想上没有一个长远的发展规划。据山上许多老职工痛心疾首的说:山上现在没有人真正管事,年轻人不愿意上来,东山峰管理处成为一个领导镀金的地方,往往一把手在此地都待不长久,一个付处级搞几年就下山转正走人,即使新官上任大都是烧一把火,烧点钱,搞一个形象工程,然后不了了之,如,发巨资在山上搞的天街花海,水库附近种植的薰衣草,大面积种植的向日葵等等项目无一例外的都打了水漂。为此,许多老职工动都情的说:这都是瞎折腾,浪费了国家的钱才(其实都是纳税人的钱),凡此种种,令人唏嘘不已。 当我用手、用眼、用耳撕开沉睡在故乡深深的这些秘密后。反复咀嚼回味,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沉重起来,心不由自主地为故乡针扎般地痛了一回。曾经贫瘠苦难的东山峰农场,曾经知青用血和汗水甚至生命浇灌的第二故乡而今发展得如此不堪? 知青生活在东山峰的过去,抛弃历史的原因,回忆当日的辉煌,悔恨过去的错误,我们更憧憬未来的美好或担心未来的不确定性。对于东山峰管理处领导来讲,真正有意义的就是现在的发展方向。 我不想在此班门弄斧,作为知青,作为第二故乡之人,我对东山峰怀有深厚的情感,但这次在山上的所闻所见,那些原来农场的老人和职工二代的话语和企盼,感觉东山峰要发展必须抛弃管理处仅仅只是作为一个社区的职能的管理思维模式,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考虑眼前东山峰的现实状况。 其实,东山峰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和旅游资源,它的周围布满了旅游景点,十二公里之下的壶瓶山象鼻子沟,对面的张家山架桥、官音尖,西面的南北镇和走马镇,北面钟岭、古罗的龙门出水和澧水的发源地等等,这些,都是东山峰不错的景区资源,而东山峰却有着旅游、休闲、度假集一身的得天独厚地理优势,东山峰山势平缓,气候凉爽,旅馆、酒店、住宿设施比较完善,游在四周,吃住住东山峰。应该是此地一个主打产品之一。 但是旅游时间有一个季节性,旅游旺季大概只有三个月,旅客资源的合理安排不是山上那些散户们所能做得到的,这个线头必须由管理处牵起,与中国旅行社和省市旅行社接洽沟通,山上的各家各户也需统一规划,水、电、房屋的布局,价格随市场变化。 另外的一个重头戏就是茶叶,其实把茶园联成片,百亩、千亩联在一起培植管理,那蠕动着绿色的绒毯将是非常壮观的,也不失为一个景点,重树‘秀峰毛尖’名牌,开发新的茶叶品牌,用茶园点缀着知青文化带动茶叶销售,让它享誉省内省外,斐然全国应该不是梦想。 东山峰现在的停滞不前,其发展规模不断的流逝。我们不能假装淡定,假装看不见。因为,东山峰的存在离不开知青的话题,用知青的题材填充、夯实旅游项目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项。总之,东山峰的发展不能和现在一起流失。过去的永远失去,未来的变化无常,如果要想把握当前的机遇,想提高山上职工们的幸福指数,建议是:多考虑考虑如何转变思维方式? 但是我们早已离开了这里,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除了老人和小孩,还能有谁去守望呢? 唯一能够让人感到欣慰的,山上依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农场职工第二代人正在努力拼搏,他们接过父辈们吃苦耐劳的品质,用与时俱进的精神支撑着整个东山峰现在的发展。回来之际,我还看到山上周围原来的荒地间尽是蓬勃着稚气的茶树苗还在不知世事般的翠绿着。这,也许就是一种希望,一种期盼! 或许,这争相出走的知青人,这些流落在异乡星空下的东山峰父老乡亲,也正在用伤痛的记忆抑或生命反哺着自己贫脊、单薄了的东山峰,我们企求在自己的身上就把下一代过好日子的希望支撑得饱满起来。东山峰故乡的印迹是否离我渐行渐远呢? 2018.8.12草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