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客与半月床（散文诗）

五一（何舒）

鸭客与半月床(散文诗三章)
——和陈永忠有关鸭的三部小说《鸭客》《半边月》《起风的时候》
文/何舒

1、鸭客

        春水，清清流过邛水河，澄清而苍茫，温煦亦寒彻。
        小鸭在河中戏啄水泡，我想掬一捧尝尝：是咸？是涩？还是悲苦？
        邛水河在流向长江水系里，匍匐着喘息……
        听说老鸭客以前的日子，天上没有蓝，也没有白。
        只有常年陪伴的半月床，映着踩不出砂砾的路标，以及骆驼刺遮覆的蛮地。
         一条灰尘滚滚的路，以及只能落下一只脚的田埂，更适合三穗麻鸭和放鸭人的行走。——长年枯燥无味的野外生活，让他面目更显苍老。
        翻坎过沟，坑坑洼洼，像麻子的脸，写着沧桑。
        只有那一声“咿呀，来呀、来呀”，才有了凝聚的力量。
        每一次，看着渐渐长大的三穗麻鸭，在田坝上延绵成一片片的具象，他坚信，唯一可靠的是泥土与水域。
        春去秋来，除了忘川与月光，难以听到老父亲喊回家的粗门大嗓，深入浅出于草的轻寒，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一次次断肠，又一次次一如既往地怀着酒杯上路 ，混迹于长满乡愁的时光，混迹于三穗鸭的成长与月亮床间，朝着……
        他始终满怀向往，带着灵魂的温度，让一只只寻梦的麻鸭，透过阳光下的花瓣，找到自己的家。

2、半边月

        天上的月亮只有半个，而另一半呢？
        有些地方一但忘却了，就不打算再想起来。
        而一些无奈，常常又是从遗忘开始的。
        来宝在庚爹家寻不到老鸭客，徒然间预测到了什么，不敢去触碰这个世界。
       河水还再上涨……
       请原谅他没有回头，也请原谅天空没有制止这场突来的雨水。
        不然，哪有那场《鸭客》中惊心动魄的寻爹故事？
       早来的夜色，让来宝没入其中，掩护着他的脆弱。
        每次都听来宝在梦中惊呼：大水……，我爹……
        那张半月床，能耐住寒冷，却不能对疼痛彻底遗忘……
        随性的月光，冷不丁就会凝聚为额头上的寒霜。
        这弯半月在夜色里闪着光，这张半月床是属于鸭客的。
        多么安静啊，无底的夜空，小鸟栖息树枝，开始美梦。
        而半月床微弱、闪烁的灯光，对于某些事物，又引来窥视与欲望。
        来宝就担心过，半月床在低处，爱情在高处。
        于是，退了又退，看见前些日子，鸣叫的青蛙，或者交错在一起，或者有一丝丝痛惑。
       一声声蝉鸣刺破秋天，整个田野开始被染黄，成群的羽翼丰满的三穗麻鸭偷窥，会让两个相爱的人拥抱更多温暖。
        冬天过了，这张小小的半月床就是来宝春天的暖床。

3、起风的时候

        风，虽是偶然的，最终还是吹干了被爱情所淋湿的衣衫。
        一直认为圣物无迹可循，如今才清楚，许多影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仿佛像一扇表白的门，让我有一种扣开的欲望。
        我需要一杯酒，需要风吹开戏幕，喝着酒，听戏，在另一个地方……
         老鸭客的丹花回来了。
        不是私奔，只是以飞冀的极速，打开两颗明亮的内心。
        如此迫切，并非虚张声势：那一道道呼啸的闪电，其实已无法描述我们的奋勇……
        在冷水寨，牵着丹花的手，凭栏远眺，门前的小河像一条浑黄的光带延伸向前方。与大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融在一起。
        太阳在西边的山上映照，我与丹花养着正宗的三穗麻鸭，我们的爱情随着成片的麻鸭成长。
        行走在苗岭腹地，这片神秘而多情的土地，养育了多少爽朗而豪迈的苗侗汉子、温柔而勤劳的姑娘，他们早已在高高的山坳，迎风立下了不负黄天厚土的誓言！
        有多少风雨，便有多少传奇故事，有多少麻鸭，便有多少抹不去的回忆。
        风吹拂着我与丹花的脸颊，我们绽开着纯真的笑靥，不必苛责我们拥有的太少，也不必计较我们失去的太多。
        苗岭山区的美啊，迷倒了斜斜的阳光；一抬手便能扯下一片云彩，一触摸便有变幻的神奇！
        我与丹花认定，就在这小小的山寨养着三穗麻鸭，饮着我们甜蜜的爱情，让幸福飘醉起来！

2022.5.25于广西桂林

注解：半月床(月亮床)，是看鸭人在野外所搭建来守鸭的床。他们把类似门窗活页的架子打开，用竹帘子分别撑在两端，形成月牙一般的拱形，再蒙上塑料薄膜，以挡雨露。晚上点亮马灯，远远望去，就像一轮心月照在田野里。这便是鸭客睡的床，当地人俗称月亮床。第二天，鸭客起程，将月亮床对折收拢，挂在肩上，轻便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