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
那年的冬天太漫长 八十二岁爷爷从山岗回家 爷爷肩背驮着二捆山茅草 他的旧布鞋破出二个脚趾头 爷爷在雪地上行走;用竹烟杆敲击石阶 爷爷说,山茅草已经储藏得差不多了 足够到明年夏天烧柴用了 晚上寒风凛冽,爷爷在小院点燃一只铁桶 茅草之上置放枯木枝条,嘭嘭噼啪的声响… 铁桶上置一口铁锅,爷爷倒入一木桶井水 然后,爷爷把土豆红薯和带壳花生扔进铁皮桶……
招呼我坐下。他又在井边石条上洗尽中午宰杀的公鸡 丢入铁锅,放入生姜米酒和夏天採到的野生菌菇…… 他用铁条细钩钩出铁皮桶里柴木和山茅草 山茅草和木柴枯枝,已然成为灰白细碎的粉尘 他叹口气对我说,十八岁的大孙子啵唧啊 记住爷爷说的话,爷死了;把爷爷的骨灰倒入草木灰 一起撒进山岗那块红薯地……
爷爷,人烧了也如草木灰一样吗 每个人,命运都是山茅草 死后焚烧,同样的颜色。爷爷对吗 爷爷说,石头焚烧也会变成山茅草同样的灰土 凡是生命,都是如此 十九岁秋冬;我在岗坡刹割了两筐山茅草 堆垛于院边。告别爷爷参军走了 第二年春天,爷爷死了;他的草木灰撒入了他耕种的岗坡 每一次怀念,我会坐在那片山岗 想念爷爷。思索自己也是风中那山茅草中的一枝啊 轻轻摇摆着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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