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福光 于 2024-8-14 19:53 编辑
父亲曾经是个窑工
故乡山村有家砖瓦厂 竖立烟管的山湾,四季冒着热气 父亲在砖瓦厂做窑工,肩挑青灰色瓦片 或者四季拖着板车拉赤红色的砖头 一车接着一车,父亲在乡亲中间低头弯腰,低声吼叫…… 向前倾斜肩膀;像老牛拉犁的姿势 仿佛拉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垒成一垅垅砖垛 哎嘿嘿的江南小调从父亲和乡亲们嘴里吐出来 除了辛酸忧伤的号子;没有韵腔 砖场码放的砖垛用芦苇席遮盖;挡住阳光和风雨侵蚀下爆裂 砖场炎烈地散发泥土的腥臭 飞鸟和蝴蝶不会在这里飞舞停留 光着肩背,赤裸半身的他们,不停地滚落混浊的汗水
村里女人们在窑厂东边另有一爿天地,制作码放土坯 烈日下有几处木柱支撑的凉棚,苇席和稻草帘掩遮着艳阳 下面有几只塑料桶或者木桶;桶里是大麦茶或者绿茶 绿豆汤和姜汤是极好的饮品 父亲和几个壮劳力从不偷赖耍滑 青天和白云可以见证;雨天可以躲避一二个小时…… 砖瓦场旁边有一处芦苇塘,周边长满菖蒲芦苇尖角野菱莲藕…… 男人们在那里鸭子似地疯傻;游泳啊摸鳖捞鱼啊…… 十九岁的我,不喜欢当窑工 参军到燕山长城边站岗放哨训练;夕阳下抚摸长城; 仰望眺望远处……写下诗歌和小说 回想父亲和砖瓦厂;吐着浓烟的高高烟管 我捂住脸;指缝间戳着笔尖…… 退伍回到故乡;终于在县城做起新闻工作 父亲离开窑场;吹起唢呐做了道士…… 窑场,十年前结束了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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