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一格降人才

倪大也

秋风里，三只雏鸟扑闪着翅膀
它们没有羽翼的光彩，没有啼叫的悠扬
只有一张刚孵出的身份
站在枝头，盯住风向的变化

公示栏上，字迹分明
这三只“定向培养”的鸟儿
被授予了飞得更高的特权
——可谁听见了林子深处
乌鸦在笑？

流量时代的猎犬嗅觉灵敏
镜头追逐着她们秀气的轮廓
评论区沸腾，像一锅即将溢出的粥
“在职大专？”“二十岁出头？”
这是给谁准备的笑话
——给寒窗苦读的青蛙？

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
桥下是万丈深渊
可她们踩着细跟鞋，跳过了铁索
人群涌动，如潮水拍击桥墩
而她们，已在桥的另一端
递出了一张通行证

组织部说，制度无误
“这些雏鸟，是定向投放的种子”
可群众的目光，比猎鹰还锐利
他们在捡拾掉落的羽毛
一根，两根，数到第三根时
——忽然发现，有两根羽毛姓氏相同

办公室里的低声呢喃
像秋虫在夜晚窃窃私语
“人才啊，人才”
谁来教教我们，何为真正的人才？
是低空盘旋，还是高空翱翔？

他们说，不拘一格，才能降人才
于是筛子更宽了，网更松了
漏下的是千千万万张奋斗的面孔
留下的却是三张笑意盈盈的面孔
仿佛这场官场的赌博
早已预设好胜负手

老街上的灯火照亮她们的脸
流光溢彩的背后，是一场权力的舞会
年轻的脚步轻盈，踩着隐形的旋律
而那些被挡在外面的
只听见了酒杯相碰的声音
远方的钟声，恍若隔世的叹息

风口浪尖处，三只候鸟继续北飞
网民的呐喊已成背景噪音
他们的爪子牢牢抓住体制的枝桠
在一次次公示和澄清中
稳住了位置，按住了心跳

而楼下的门前
千万人还在排队，等待一场新的入场券
或许再过几年
他们也能挂上那张“在职大专”的名片
——成为下一个“不拘一格”的神话

别再嘲笑了，你们这些乌鸦
秋日将尽，冬夜将临
谁来点亮那盏灯？
谁能把这场荒唐的剧目唱到底？

在“人才”的旗帜下
那三只雏鸟已振翅飞向更高的天空
而我们，只能在地上
看着它们逐渐消失的背影
猜测它们会不会像流星
在某个深夜，坠落

徐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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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也

徐一川 发表于 2024-11-14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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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