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荷

何剑胜

何剑胜：路  上  的  荷
　
　　
   

　
　　
　　这个五一，我去沙井电子城帮朋友看电脑。路不远，我们选择走着去。五月的南方繁花锦簇，绿意盈然，街道两边更是风景如画，无论是建筑还是绿化看上去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让我们感到心旷神怡的是，宽宽长长的沿海大道上竟然人车稀落，真让人怀疑，我们不是走在深圳的街头。
　　
　　宽敞平坦的人行道上，铺着绯红色的地板砖，间或有一两块别种颜色的地板砖镶嵌其间，组合成方块的形状。这是一组环环相扣的方块，别致、流畅、写意，还有点新奇。流水形的线条呈几何递增，像波浪的纹路，仿佛随着风的手势会无限扩展、洄洑，而绵延的路基，徒然地截断它很可能的无限伸张，像浪头遇见堤坝。
　　这是一段段被圈起的路，每块彩色的地板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就像我们这些行走在人行道上的路人，不可也不敢轻越雷池半步。
　　我们，我和淇淇，和那些彩色的地板砖都是讲规矩的好孩子。
　　
　　初夏五月，天气有点小热，但是，走在宽阔亮丽的沿海大道上，空气是清新的，那迎面的小风带着海的气息，吹在身上的感觉是很舒爽的，路边的绿化是养眼的，花是沁人心脾的，就连人工培植的草皮也是惹人喜爱的，它毯子一样柔软、铺陈，要是我一个人在路上，我肯定会停下来，在草坪上无所顾忌的坐坐或躺会，那感受是很惬意也很悠闲的。
　　在外省打工，我们少有时间在大街上闲逛。电子卡机吃尽了我们一天中二分之一的时间，吃尽了我们的春夏秋冬。我们是没有季节的人。走在上班的路上，我们忽略了一个个日升与日落，无视了一次次大自然的花开或花谢，一切时光尽在我们毫无意识的情形下悄然流逝！
　　很早就想来沿海大道走走、看看。这富丽堂皇的路，来自外省的民工整整修了一年半时间。以前，站在工厂五楼的顶台，我曾多次默然凝望那些敞怀赤膊的民工兄弟们奋力推车、拉土、填土、倒水泥、铺转，大型机械嗷嗷的叫唤，打桩机不停地深入大地的凹处，工期缓慢推进，劳动的场面却是热火朝天。绿化倒是跟进迅疾，每铺好一段路，园丁便及时地植下各种绿化物。在天气温热、水源丰沛的南方，那些绿化物成活率高、成长迅速，几成蔓延之势，飞快地给新建起的沿海大道戴上了七彩荆冠，成了沿海又一道亮丽的景观。
　　走在清新宽阔的沿海大道，我们的心情是舒畅的，脚步是轻快的！
　　　　
　　路过幸福门诊的时候，淇淇问我，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淇淇没有来过电子城。
　　我说很快就到了。喏，我指指前方，那里就是。
　　淇淇看到的前方是流线型的水泥路，是富丽堂皇的建筑，是浓墨重彩的绿化带；还有来往交错、稀稀落落，像泥鳅一样从宽阔平坦的水泥路面上无声无息滑过的车辆。最引人注目的是道路两旁盛开的花朵，白的像云，黄的如锦，红的似火。她们在绿叶的衬托下，洁白的花朵显得软弱，黄色的花朵显得招摇，只有红花像在燃烧，风来，火势摇曳，烈烈焰焰，梦幻般瑰丽多彩！
　　淇淇说，如果这时候她能变成蝴蝶该多好！
　　我心想，亲近花朵不一定要做蝴蝶呀，像阳光、风、雨露，哪一个不是毫无保留的与花朵作亲密接触。
　　五月的阳光很明媚。
　　五月的鲜花开得很灿烂。
　　五月是个流光溢彩的季节。碧空晴朗的五月天，云淡风轻，气温不冷不热，适合远行、郊游，最好骑上踏板车，迎着风唱着青春的歌谣。而五月的沿海大道人车稀落，令刚刚走出喧嚣工厂的我们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寂静仿佛深圳已经不再有，虽然我们内心是非常渴望寂静的！
　　
　　淇淇有个堂哥是司机。淇淇说她司机堂哥清楚沿海大道来往车辆为什么如此稀少。
　　
　　是什么原因呢？我想知道。
　　淇淇说，你肯定猜不到！
　　这条路修得漂不漂亮？淇淇问我。
　　我说漂亮。
　　大不大气？淇淇又问。
　　大气！我说，不但大气而且还是大手笔。
　　淇淇点头。淇淇说，沿海大道修建的漂亮大气，更重要的是它的人性化的设计。就是因为这人性化的设计令许多司机大佬望而却步。
　　人性化设计？体现在哪里？我用目光问淇淇。
　　淇淇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红绿灯，又回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红绿灯说，看到没？
　　红绿灯？这不是很好的事吗！我说。
　　是好。淇淇说，可司机们不喜欢。
　　一路边走边看，沿海大道上的红绿灯确实比一般的道路安装的较多，几乎每个三叉路口都装有红绿灯，这是与沿海大道几乎平行的国道线所不具有的。淇淇听她堂哥说，司机们宁愿走拥挤的国道也不愿跑沿海大道，就是因为沿海大道建设的太“人性化”了。
　　“人性化”三个字本来是个多么美好的名词啊！多年来，我们这些外省打工者，是多么渴望和期待所谓的“人性化”来温暖与抚慰我们异乡的漂泊！可是所谓的、真真实实的人性化在哪里呢？
　　
　　红绿灯的确是能考验一个人的耐性的，特别是那些惯于与时间赛跑的司机们。红绿灯交错闪烁，红停绿行。我们走在有绿灯亮起的斑马线上时，脚步是从容的，表情是淡定的，内心是镇静的，这是因为我们知道，隐伏在我们身边的危险，被闪烁不定的红绿灯隔在黄色警戒线外。是红绿灯为我们的出行带来了切实的方便。回想横穿没有红绿灯的街道时，我们的脚步是匆促的，甚至还有些慌乱。表情是无奈的，也很凄绝，这是拿生命与车辆赛跑啊，内心难免慌张，还抱了对子弹飞一样的车辆的诅咒和怨愤！
　　红绿灯却让司机大佬们满心怨恨。这样的尴尬似乎也只会发生在大城市里。
　　
　　沿海大道的人车稀落，我个人把它看作是深圳交通史上的最后一块净土。淇淇感叹说，这么宽阔平坦漂亮的路，竟然没有多少车辆光顾，真是很浪费资源啊！是啊，这得感谢三五步路一个的红绿灯们的忠于职守，还得感谢与时间赛跑的司机大佬们，没有他们滚滚铁轮的蹂躏，喧嚣不在，市声远离，就连空气都比别处新鲜。花团锦簇的绿化把长长的沿海大道打扮得像是一个漂亮新奇的带状公园。
　　我们在沿海大道上走就像是在公园里散步！
　　
　　我们从沙井电子城回来时，淇淇忍不住拔了几棵绿化带的花草，那花草叶如莲荷，碧绿水嫩。淇淇看了看我，问我，认识这植物吗？我摇摇头。淇淇想了会，很认真地说，我们姑且叫它小荷吧！淇淇说她要把它们好好养起来，让沿海大道上的花草也来绿化一下她的出租屋。
　　淇淇很郑重其事的把小荷装入塑料袋里。不远处一个穿橙色马甲的环卫工人一直看着我们，我以为他会跑过来阻止淇淇乱拔绿化带的花草，可那人一直站在那里不动，我们离开很远了，那人还像橙色路标一样矗立在宽敞寂寞的沿海大道上。
　　
　　因为工作的关系，淇淇很快就离开了深圳，去了南方另外一个城市。她从沿海大道拔来的小荷被她养在玻璃瓶里，里面注满了水，根茎部簇拥着数百颗小鹅卵石。
　　淇淇离开深圳时，把小荷郑重地交给了我。淇淇说：“何，替我好好养着荷！”淇淇说这些话时是满含深情的。
　　
　　淇淇留给我的小荷，我一直很认真的养着，因为荷与我姓氏谐音，有时我会以为我是在养着另外一个我。这如荷的花草是一种很好“养着”的植物，只需少许的水，它就能鲜嫩饱满的碧绿着，就像我在异乡这些年来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漂泊。
　　
　　
　　

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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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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