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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段罹患绝症的爱情、在她无果的等待中由中期走向晚期。 雯晴再也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他曾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高纯度氧气、而现在她必须接受并习惯窒息。 终于有一天，她重又看到了树梢的许愿瓶！而且这次不只一个、而是成对成群！纵横交错的树枝上挂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五颜六色的许愿瓶，把这颗装满礼物的圣诞树打扮成了一株丝絮抱团的蒲公英，每当一阵风起、瓶子彼此之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就像会唱和声的风铃，要让这些飞絮盛着歌声的翅膀飘落天涯去…… 也许在旁人眼里、这就是一道跟彩虹一样美的风景。但是雯晴跟他的心灵感应还是异乎寻常的灵敏，这些瓶子都没有装任何东西，分明是一颗颗空空荡荡的心！ 是的，他在告诉她、他正要像飞絮一样展开一场天涯之旅，而他清空了这一季的回忆、带着他的心一起远去。 别再流连了、史上最笨、最蠢、把自己弄得最糟糕的雯晴！ 看吧，这个“瓶中信”的故事已经走到了结局…… 后来，她确切地得知他们父子一起上了去省会的飞机。 再后来，谣传他父亲也没打算回国、让李嫂自行处理留在家里的财产跟物品。 再后来，鲁宅永久性地落了锁、就像一个沉在瓶底的秘密、再也不会开启…… 而后，李嫂突然掏出了一封因为她的忘事而被严重贻误的书信。 你无法想见雯晴接到这封信时那种复杂的心情。没错、瓶中信的时代已经过去、能以新的方式收到他的只言片语、无疑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雯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拆开了信，她的心早已神驰到那一季刻骨铭心的回忆里： “ 你好，雯晴！会不会很奇怪呢，我这次没有把信再装到瓶子里？我想瓶子只有有限的容积、但我对你的爱却很容易满溢。 首先我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很抱歉，我在你面前始终鼓不起说这三个字的勇气。但是真掩盖不了我对你的深深歉意、包括我的父亲。 我想你一定会凭主观判断我有个很尖酸刻薄、极难相处的父亲。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跟你所看到的真的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我不跟你从头至尾解释一次、我想你一生都弄不明白这其中的秘密、玄机。 雯晴，我不知道我马上要说的这件事会不会对你早成很重的心理压力，但我的本意这是要把真相还原给你。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母亲死于先天性心脏病？现在我要告诉你，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心脏病、患者往往在发育期加重病情、个体通常在成年后出现死亡病例。很遗憾的是、我生来就知道我也遗传了她的这部分基因。 现在你是否明白我为什么会有王子一样冷傲的个性？我小学之前一大半的时光都在治病跟疗养中徘徊逡巡，我不能参加剧烈运动、更不能受到刺激。 换言之、我是不宜与人交往的类型，我父母最担心的就是我跟别人走得很近之后、假如受到刺激，我的心脏会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压力。而且因为之前的一次切身经历让他们更加替我的情况担心、甚至不惜把我跟外界的接触、交往全部叫停。所以，我更加不是适合恋爱的类型、你可明白，从一开始我就跨越了禁区、我是在用我自己的“生命”来爱你！ 真的，雯晴，我从不怀疑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可思议。我知道其实在心里、你会偷偷埋怨跟我在一起的生活太过平静、甚至是波澜不惊。现在你自然是明白为什么我的生活必须平如湖镜、但是当时你却依然对我不离不弃。你知道吗，你的长相并没有太多的说服力、可是从那时开始、我便发誓一定要尽我所能的好好对你、我要好好完成学业、然后挣钱养活你！ 可是，中途我一度特别想放弃。并不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而是担心自己的病情。我爸爸其实也很喜欢你，但是出于对我健康的考虑、一直以来他既不扶持、也不打击。 但是最近、我们不得不面临着要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记不记得你埋怨我怎么平白失踪了两个星期？其实是他们再对我做最新的病理分析。检查的结果让人非常丧气、我左心室的情形已经不容我们再拖下去、医生们建议我们立即到国外技术最先进的医院就医。 但是，再怎么先进、目前的技术都只能维持现有的病情、无法根治问题。而且这种继续维系生命的治疗、大概只有十年的有效期。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十年里医学技术能够进一步突飞猛进，最理想的情况是到时候可以换一颗健康的、完整的心。 雯晴，你知道吗，我们之间有一重不寻常的关系，离开你恰恰是因为我爱你、我爸那么打击你也是因为他在乎你。现在你是否明白为什么我当时不能直面你？为什么我爸爸要那么针锋相对地刺激你？因为我太喜欢你、一时下不了狠心，所以必须由我父亲扮演恶人、为的就是让你往死里怄气、就是为了让你彻底死心！ 我想你现在知道后一定会怪我擅作主张、对我的这种自我牺牲毫不领情，因为我自己也早就感觉到这个方式也许并不可行。我们都是那种会把对方摆在第一位的人、不管遇到什么、都希望能跟对方同呼吸、共命运。我跟我爸的全部用意都是为了你今后能幸福、为了不连累你！ 原本因为自己做了这件事、就能把自己当做韩剧里的为爱牺牲的情圣那样自己吹嘘自己。可是当你貌似真的负气跑掉的那一刹那，我却分明感到了痛“心”！ 那时，爸爸对我说了这样一句：“看得出她真的很爱你，如果你放不下、现在就赶紧去争取！” 所以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截住了你。我想当时我心里一定是胀满了某种近乎亢奋的情绪，我当时只想告诉你，我要正视自己的感情，那种所谓的因为爱你、所以我去牺牲其实都是狗屁、这样做留给两人的只会是痛苦的回忆、既然把爱挂在嘴里、就不要跟她分离、哪怕你的生命会在某个未知的下一秒停息。 你知道吗，雯晴，其实你拿瓶子砸我的那下，我只是懵了、但我并不怪你。我只是偶然想起、如果就把这个意外作为这段季忆终结的落笔，会不会让你自然而然地忘记我、而你今后会在某人身上收获更多的开心？ 你看我是不是又犯傻了、雯晴？何必执着地要让你忘记、明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为什么不能学他们霸道一点、要求你陪我度过每一个还活着的傍晚跟晨曦？ 雯晴、我要求你继续做我女朋女、但是这十年之内我绝不会娶你！我想跟你做一个十年的约定，如果到时候医学界真的产生了奇迹、我完完全全地度过了危险期，那么我会立马飞回来娶你！ 当然、如果很不幸，我等不到下个世纪的曙光跟光明，那我希望你能保留我们之间那些快乐与不快乐的点点滴滴、把它们统统装进一个叫季忆的瓶子里、深深地埋在心底。也许若干年后，你跟你的他都垂垂老矣，那时你会在回首这一生、偷偷把我想起，呵呵，那样的话，我一定特别让你妒忌，因为你记得的都是我最帅气、最英俊、最书生意气的年龄。 雯晴、你是个好女孩、所以说起你的担心。上帝会保佑我、更会保佑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会找个天使替我来爱你！ 好了，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在去机场之前、还能见一见你！ 就此搁笔。 鲁非小寄 ” 就跟预想中的一样、如果这封信没有因为李嫂的糊涂忘事而迟到几个星期、读完之后本该是百感交集。但是现在、雯晴却不禁泪光满盈，不仅为了自己对他跟他父亲自以为是的误解而深感歉意，可是对命运的嗟叹唏嘘。 难道这就是命运？冥冥中注定让他带着未竟的遗憾远去。殊不知，也许他们就这样错过了一生中最后一次见面的时机。 但是，雯晴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十年过后、他是否真能履行回来娶她的约定，她都会一直耐心地等下去。 这也便是这么多年来、她宁可相信他在国外已经成家立业的原因。到了这份上、假如他背弃了她、跟别的女人组织了家庭，她不仅不会怪他、反而会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可是，为什么我再也得不到你的任何消息？我虽然搬了家、可是邻居们都还住在这里，为什么我还是收不到你的书信？ 雯晴不知道在天的那一端、究竟是怎样的一片悲喜天地。她所能做的还是常常回答这里、串起那些被季风吹散的回忆。 鲁非，你可知道今年桃花又谢、柳巷青青？ 鲁非，转眼又是一季、你为什么不随着季风重又转回原地？ 鲁非，你可知道我如今成了专业的词作者、新近走红的那个偶像歌手陈灼新专辑《如梦.令》里就收录了那首我为你写的《鱼与珊瑚的默契》？ …… 只要他回来、雯晴有太多的话要讲给他听。 一次次等待无果、雯晴却依然守望在她自己的“麦田里”。 她等了太久都无人问津，一直等到她跳起来也触摸不挂在树梢的许愿瓶、等到她反复绝望出了好几个版本的《石头记》（注：取“120回”之意）。 而今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瓶中信？ 真的是他回到故里？ 是不是我期望了太久太久、所以此刻生出了蜃景？ 可是这种感觉又分明好熟悉、恍惚之间、她又沿着记忆的旋梯、重又轮转回了十八岁的那个夏季。 鲁宅里分明有一丝阑珊的灯火从临街的那个窗口透出去。雯晴知道那就是她苦苦寻觅的昨夜之灯，在这个寒夜里转为她开启。 是的，当命运的洗牌重新摆出最后一行幸福的拼图造型，时间跟气场也悄然轮转回了原地。 幸福本是装在瓶子里的瓶中信、一直以来你都以为它看得见却没有长久的生命。 但是现在它却离你很近很近、而且相当得活泼、机灵，你如果不牢牢把握住、稍微有些许松懈都会使它有机会溜出掌心。 哦，可是你高兴得太早了、雯晴！ 他在信里写得最多的就是歉意，因为他不能如约给她幸福——异国人寂、他终究对别的女孩子动了心、组织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 怎么，会不会感到泪水满盈？ 雯晴轻叹一声、却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比想象中要更加意志坚定。 早该料到会是这样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命运、你再怎么追着它拼命地跑、也只能抓住一个幽深的魅影？ 难道过季的回忆真的完败于它短暂的保鲜期？ 难道需要十年的时间才“奖赏”我表现“全勤”的等待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直到此刻、雯晴都无法激发起心中那股不平的戾气、雯晴甚至没有办法去怪鲁非这种十年之后的背弃！ 如果一开始就完全不给你希望、那么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失望”跟“死心”。正是因为他曾经让你看到等待过后的朦胧的幸福光影、才会使你甘愿那么专注地用十年的时间守候一份空穴的爱情。 不，一切都可以没有意义、但是他活着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能够靠信念坚守十年、雯晴对他的感情早已升华到一个世俗人无法触及到的境界里。 因为太在乎、爱得太深、我爱你已经爱到甚至可以放弃跟你在一起！！ 好了、瓶中信的故事终于要在此刻画上句点、永久性地尘埃落定。 雯晴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轻叹一声、朝一个同鲁宅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雯晴绝对想象不到，其实就在她身后的鲁宅里、竟然躲着精心策划这一切的两个人，一个是文扬、另一个则是鲁非的父亲！ 但是雯晴却没有识破这个专为她量身定制的“骗局”。 因为雯晴在夜色下辨认不出经过鲁非父亲反复模仿的的字迹。 因为雯晴更不会知道文扬的另一重身份是鲁非最小、最要好的兄弟……
几经起落、故事终于以一种不偏不倚的平淡收尾；还好不是悲剧，纵是小有遗憾也足以告慰。 依然没有醒来、时光继续倒退。 但是茄隅不会预料到，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梦会是他眼泪流得最多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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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9 10:3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