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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扬从小性格就颇为内向，母亲大人谆谆教诲，不好好学习的话、将来就只能跟我们一样。为此他一直死读书、甚少朋友，好的成绩能够给他带来莫大的虚荣心，心容易被填满也就不会觉得孤单。 小孩子不会有“喜”跟“忧”特别深刻的概念，他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多年，然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内心开始觉醒，世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而我却错过了那么多值得纪念的美好时光。 高中以前，他是优秀的，他肯比别人付出多几倍的努力，下课十分钟都在看书、从不敢放松自己去玩一玩。可是到了一定深度，光靠勤奋是补不了“拙”的，以数学为首的理科明显让他吃力，他每天都学得很痛苦、可是成绩依然在直线下降。 思来想去，他终于小心翼翼地跟母亲道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妈，我感觉不行了，我想读文科。” 妮会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祖宗啊，你说什么呢！” “我……” “听着，你不要在外面道听途说。我们作父母的会害你吗，学理科才有前途，你难道没看到院子里那些学文科的女孩子都找不到工作？” “可是，如果我成绩太差、根本就考不上、不是更糟糕么？” 妮会着实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了，她一直很相信他的成绩，他诓我的吧？她在心里想着。当时县里面文理排在前60的话分别都可以进入“火箭班”、实行精英教育，于是她就谎称哪个能进读哪个。 其实这只是一招缓兵之计，她自信天扬文理都能排在前60，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可是天扬那时就真的信了，好吧，一言为定，按照“正常情况”、他理科无论如何都排不到前面、考试时只是平稳发挥、文科却使出了全力。 如果人有预知未来的本领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做得更绝、更彻底，他想着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理科考试了，还是认真对待、发挥个一半功力、到时候卷面分别太难看就行。 可是天意弄人，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理科居然排到了50、甚至超过了理科的57!双重选择、天扬当然会选择后者，当时的班主任未来就要继续带理科班，他班上现有的只有三个人报文科，于是他看到天扬的时候，那愤恨的眼神恨不得能把他吃进去！ 天扬也很不喜欢这张阴阳怪气的脸，拜拜，大便脸先生，以后，我肯定不会想念你！ 然而，当妮会听说他“擅作主张”之后、大为震惊，赶紧连夜找人托关系给那班主任说好话，“你个兔崽子，我回来了再收拾你！” 天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母亲继续她一贯的强势，一定要违背他的意愿、去给别人低声下气。天扬不明白，难道我不比你更了解我自己吗？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我不能给自己做一回决定！ 天扬不知道母亲为这事花了多少冤枉钱，反正最终是得以摆平。看吧，你这小子，最终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班主任从此就很不待见他，加之他后来学习成绩的确不好，落魄时就被他安排在教室最前面、第一组第一位，那时班里77个同学，只有他享受了这个最特殊的待遇。 整个高中三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必须克制自己、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考试再也不能给他带来成就感，相反的，是不断的耻辱，尤其是杀千刀的数学，最低得分不断被刷新。 那时，他整个人是混沌不堪的，高中从来没有“休息”的概念，每周七天连轴转，只在星期天下午放出一节课给人喘息。这样的生活让人变得烦躁、压抑，到最后甚至麻木得没有表情。尤其如果你学习也不好的话，日子更加难过，毕竟，任何时候，“好学生”都能享受一点特殊待遇。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天扬开始了他的写作，最初鼓励他的是一个叫吴仙尧的女生，她成绩也几近垫底，两人“门当户对”、这才成为朋友。她最初意外读到了他写在数学课本上的一首词， “ 长相思 行舟晚， 渔光寒， 惊枝别雀桑压蝉， 独自莫凭栏。 云青青， 水澹澹， 卧听小雨几句半， 一宿梦江南。 ” “好啊，原来你上课就搞这事！” 天扬无奈地笑笑，“你别告诉别人就好。” “放心吧，我成绩不好，就剩这点骨气。”她胆子大，一上数学课就把课本盖在上面看小说，“你还能再来一首么！” 啊，居然第一次有人鼓励他创作！ 他略一沉吟，随即写下了： “ 长相思 长相思， 短相思， 小雨连帘如纱织， 娉婷又何姿？ 朝成诗， 暮成诗， 不掩窗扉君可知， 只恐是心痴。 ” “真不错，我支持你，以后我就是你的读者！” 说真的，天扬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不管她是不是真正读懂了其中的深意跟感情，从来没有人人这么鼓励过他，也从来没有人要当他的“读者”！ 从那以后，天扬但凡作诗填词都会第一时间拿给她看，她也会提出中肯的修改意见，她读得书多，点评起来也颇有大家风范的。 “额，天扬老弟，我觉得你这么有才华，不去写小说，实在太可惜了！” “我怕我不行……”天扬有些胆怯，世间确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供他歌咏，诗词不需太多篇幅，可这小说嘛……他有些担心、他真的没有试过。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是什么人，我会看在眼么？”她甚至拿出纸笔来叫他签名，“是金子就会发光，出名了可别忘了我！” 短短几句话，确实燃起了天扬心中早已熄灭的希望，他以后踏上写作这条道路、真是这么期待的。到底小孩子都比较单纯，他那时就觉得、我写了一本书、自然而然就会有出版社要、然后就可以发行、然后大家都认识我！ 是的，他的理科细胞早已全部坏死，他是标准的文艺青年，他很想拿出一点成绩、很想证明给母亲看，你替我做了失败的决定，你是错的！ 世间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从高中到大学，他不断地投稿、不断寻求一切机会，可是寄出的稿件都石沉大海，现实一次次地叫他失望了。 缘是我真的不行么？他听从同学的介意、转战网络小说，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蓦然发现，那个几乎就不要什么门槛，只要你会打字，人人都可以担得起“作者”。 从没有希望，到点燃希望，如果以前还只是“习惯性”失望，那么现在便可称作是彻底绝望。 那一天，其实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他照常打开电脑，上了QQ、突然弹出一个窗口，“南茄隅吗？我是你的读者，希望可以做个朋友。” “读者”，这是个多么遥远的字眼呵！ 真的还有人在看我的小说？还有人这么没有品味么？ 天扬添加了他，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心情继续连载，横竖都不会有人看，随我高兴的时候自娱自乐。 出人意料的是，跟他聊起来之后，他对他的那些“作品”都如数家珍，一点不像是来打酱油的。“我还有些建议想提出来的，你接受么？” “愿闻其详。” “你的《一个人的半个天堂》过于写意，如果可以再增添一些具体的情节的话，整个人物形象就会更饱满了……” 如此看来，他真的是认真地研读过！那本小说的确写进了大量诗词，难怪他会不喜欢了。 “不，我不是不喜欢，相反，我很欣赏你的才情，你的诗词都很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时间跟你见个面好么？” 说实话，第一次接到这种要求、天扬实在是吓坏了。 “好吧，也许我第一次聊天就说这个，有一点突兀，反正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陈南柯！” “我叫天……”他顿了顿，推掉了那一行、重新打上“也很高兴认识你，南茄隅，你知道的。” 虽然那时候，他并不确信这个读者会不会只是三分钟热度，但是自那以后，他似乎真的一点点融入了他的生活！他关注了他所有的作品，一有更新，马上都会跟他探讨，他的很多想法超前而富有建设、有时候天扬真的分不清谁才是那个真正的作者。 “这个周末、我休息，我们见个面好么？” 他第二次提出见面，天扬困顿，可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相信他心眼不坏，我又不是什么有钱人，他要另有所图、这个线也放得太长了！ 于是他跟他约了一个地点，他好期待，生平终于要遇到一个“活的”读者！ “嗨，让你久等了吗？” 天扬摇摇头，“我的时间不值钱，剩得好多好多。” 他笑笑，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漂亮极了。“哈哈，你比我想象地要幽默……” “哦？你想象得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还是不告诉你好了……” “哦，那幸好我不知道，不然一定难过死了！” 没想到他本人比直觉上要来得活泼，陈南柯真是觉得自己越发“喜欢”他了。 点菜的时候，天扬注意到，他点的尽是他喜欢吃的！“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口味？” “别忘了我是你的读者……”他看着他，目光闪烁，“我知道《一个人的半个天堂》的主人公身上带有你的影子，只是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的性取向是否也跟小说里一样呢？” 这样露骨的提问显然十分没有礼貌，天意几乎立刻站起来了，“我想我们的谈话应该到此为止。” 陈南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过分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刚刚会这么说……” 天扬尽管最后坐下，同他吃完了这顿饭，但是态度已经相当“客气”。第一次会面，就这么有些略带尴尬地不欢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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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9 20:5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