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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心散文:部队大院的那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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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 22: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12:04 编辑

文/合心
(一)
      父亲办公室的外间,地面上有扇石门。听说石洞很深,能一直通往县委大院。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是我唯一感兴趣的事情。闲时,我常趴在地上,从石缝里使劲儿往里瞧,期望某一天能看到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守到石门半掩,一段楼梯进入眼帘。我小心地沿楼梯往下走,前方漆黑一片,只有呼吸和心跳在耳边越来越重。“站住”!那是父亲的声音,腿一哆嗦差点儿摔进黑暗里,没等他走过来,便扭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父亲没说什么,此后却再没见那扇门开过。
       至今,我都不知道石门背后有着怎样的秘密。
(二)
       部队家属院是一排排的红砖平房。我们家在东一排二户,加上做饭间,共三间房。家具一目了然:一张大床、两只木箱、一台缝纫机、一张长方矮木桌外加三个板凳。门前空地上还有一石桌,炎夏既是我们的饭桌又是我的睡床。那时做饭用煤炉。母亲的鸡窝和菜园也在门前的空地上,大约十几平方米。厕所在大院西南角,那时家家用尿壶。清早,睡眼朦胧的女人们都会在这时相遇,谁也不会因此笑话谁。起床梳洗、做饭,打发走上学的孩子,是每家每户的早课。一时间,锅碗瓢盆哗哗作响,上演着军号过后的第一支奏鸣曲。
       每日,我挺着胸膛背一军绿书包,穿过县委大院后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学校。因为路途远,要先去县委家属区喊亚利:一个和我一样有着卷卷毛的女生。那时,因为肤白发黄,眼窝深陷,被大人们称作“额尔巴尼亚小姑娘”;亚利略黑,却很漂亮。每天她还会喊上她的邻居(我们的班长)一起上学。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定长大后班长会娶亚利做他的新娘。后来,三人混熟了,像三剑客,亚利做副班,我做学委。亚利不在的某天放学路上,班长塞给我一支笔,信誓旦旦地说:我长大娶你,你同意不?我惊呆了。后来的若干日子里,我感觉有些对不住亚利,但心里还是美美的。
(三)
        大院里新栽了些树,树干大致胳膊粗细。院里的小伙伴们都喜欢爬树,我也偷偷爬过,只是动作慢爬不高。盘旋于树干,屋顶院落和平素遗落之处尽收眼底。风吹树叶的声音很近很近,掠过脸颊,闻得到风的气息,像多年后那个人的呼吸。
       部队南墙的另一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菜园。去菜园的路上,经过几株桑树,常和伙伴们爬上去摘桑叶、吃桑椹,吃够了再去园子里摘菜,茄子、红薯、西红柿、阳姜等果实的原生态味道都是那时采摘品尝的。
       喜欢菜园和菜园上方的天空,那里的天很高,云朵很白。
(四)
       街道上车辆、人烟稀少,放学后我们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家属院。
       那时,伙伴们人人都有门钥匙,一律穿绳挂上颈上。我的钥匙绳是用牛筋辫绳做的,两三种颜色并在一起穿过钥匙孔。对着镜子,郑重其事地将钥匙悬挂胸前,这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我终于成为一家之主。自戴上钥匙那天起,“责任”,这个当时半知半解的词语似乎已在心中萌芽。
       放学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喂鸡。
       鸡食是用旧菜叶和饲料掺剩米粥拌成的。鸡窝盖了两层,第二层铺着稻草,喂食后我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去摸,常能收上鸡蛋,有时还是热的,闭眼把鸡蛋捂在眼窝里,暖暖的,像一捧阳光。鸡窝外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内是鸡的领地,栅栏外西侧则是一小块菜地。每天放学后,我都要把鸡栅栏里的鸡粪用簸箕一点一点运到菜地边上,供父亲回来施肥用。
       第二件事:开炉熬稀饭。
       那个年代烧蜂窝煤,每天清早母亲都要嘱咐一次开炉步骤。其实,我早已熟谙在心。不知何时起,开始喜欢火焰及与火焰相关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煤炉、煤块、火钩、煤夹等与火焰相关的东西和事情。给火炉掏渣后,上面的煤块很快就烧红了,火苗呼呼直往上窜,再加一块煤,坐锅烧水加米,一系列工程完毕后,将锅半盖状态。之后,我就回屋作业了。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父母一到家就能喝上我亲手熬的稀饭,他们也没少在人前人后夸赞他们这个七八岁的女儿。其实啊,我也时常丢下炉火去玩,结果是埋头猛喝熬焦了的粥,以弥补贪玩忘事的过错......
(五)
       5岁,我来到部队,人地生疏。母亲来了不久就上班了,那时没幼儿园,兄弟都留在农村,独自呆在家里,心情“复杂”。乖乖呆了几日就按捺不住,悄悄跟在母亲自行车后面,跑啊追啊,想和她一起去上班。母亲走出不远就发现了我,训斥几句继续走,我继续追,如此反复数次,甚至挨了打。最后我被锁在家里,母亲安心地去上班了。在窗口望着外面陌生的世界,我流着泪睡着了......
       后来,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折纸和画画。再后来,母亲给了我一把门钥匙,进出恢复了自由。
       当时大院里住着一位会写书和画画的解放军,他有很多书和颜料。我时常被吸引到那里,久了便熟了。他讲书里的故事,也教我认识颜色和画画。这样的日子是我喜欢和向往的,只是没多久,他要走了,离别时送了一幅画给我,这幅画也在数年后搬家时遗失了。他的名字叫魏巍,和《谁是最可爱的人》的作者同名同姓,我一度将二人视为一人,只是无从考证,或许是、亦或不是。无论怎样,在我的童年世界里,他就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人。
(六)
       家属院、部队办公区、县委的位置在同一条直线上,家属院另开门,办公区和县委则东西贯穿。
       医务室,设在县委的区域里,这里是我常常光顾的地方。一个地方去多了就有了亲切感,医务室也不例外。从每一位接治医生的眼睛里,我看到一种和阳光类似却比阳光还暖的光芒。白衣天使的形象,就这样在我的心灵里扎了根,也是从那时起,我默默将医生这个职业作为人生的理想。后来,我确实报考了医学院校并按照自己的意愿学了三年与医学相关的专业,再后来转学其他专业。若干年后,一些经历让我真正明白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深刻涵义。
      (这些记忆,勾起我脆弱不堪的理想了。或许真和医院有些缘分吧:至今还记得部队医务室的布局,至今都喜欢医院里消毒液的味道、喜欢医学题材的小说剧本、喜欢听诊器下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喜欢首当其冲地去照顾生病的家人。)
(七)
       地雷花。
       因植物的种子形似地雷得名。伙伴们也称晚饭花,它在黄昏时开清晨凋谢。那时还没读过《源氏物语》,否则就直接称呼它“夕颜”了。夕颜,美丽优雅的名字,它的美只献给月亮,清冷、专一执着。
       母亲在菜地边角处种了几株地雷花,我负责浇水和采撷种子。
       伙伴们常玩过家家的游戏。有一次游戏中我扮演“妈妈”,妈妈是一位医生。其实,这个角色是我硬生生从一个叫红梅的姐姐那里要来的,她最终扮演的是没几句台词的“奶奶”。大致剧情是:喂药。小红(孩子,由一位小妹扮演)生病了,妈妈和奶奶给小红喂药。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我和红梅剥去地雷种子黑黑的外壳,将里面的粉状物用水融开,假装是药,一勺一勺地喂进了小红嘴里。小红起初摇头不吃,妈妈和奶奶一人捏住她的脸颊、一人将“药”灌了下去,后来小红竟然不反抗乖乖吃完了。后面的几天里,我一有空就去看望小红,害怕她因此中毒身亡。
       这是我在童年时代做的坏事之一。为此内疚了好多年,也为小红祈祷了好多年。当我知道花粉也能食用时才如释重负。
(八)
      木耳菜。
       学名叫什么,我不清楚。叶片娇小、含水量丰富。我吃过以它为原料做的拨烂子,口感不错,这种野菜在当时是调拌鸡食最好的选择。
      部队菜园子前日去过,刚锄了地,野菜基本被铲光了,我和红梅商量午饭后去县委的菜园。
       县委菜园面积略小,南侧种了两排苹果树,整个菜园被柏树围了起来,只在南侧一角留了入口。我们拎的菜篮子是大人们用捆绑包装的硬质塑料绳编织成的,结实耐用好清洗。一路有说有笑,没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弯腰找木耳菜,我最先看到的是一只苹果,带着诱人的香气。于是冲着踏入菜地的红梅招手,示意她也过来捡苹果。地上的苹果完好的不多,仰脸望着树枝上的果实,我被震撼了:苹果们个头不大,半青半红掩于叶丛中,阳光落在它们身上,一闪一闪的。我们干脆平躺在地上,贪婪地望着:绿叶、阳光,风簌簌响着,就像眼前飞舞着无数只蝴蝶。我们笑着,几乎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临走时,我有些不甘心,跳起来去摘苹果,一只、两只......摘下来苹果便藏在野菜下面。我和红梅正跳得起劲儿,突然被两只大手拎了起来,越挣扎越箍得紧,落地时我们已站在县委值班室里。
      “完了,完了,被抓了”,我心里嘀咕着。
     “说,你们俩大中午跑进菜园子干什么”
      “挖野菜”
      “就是挖野菜啊”
      “噢”
       屋子里静得可怕,空气似乎冻结在了一起。沉默,沉默,沉默......再后来听到了红梅的抽泣声。
     (我竟然忘记了篮子里的苹果)当篮子被眼前的大汉倒空后,我看到骨碌在脚边的苹果时才想起它们。我愣住了,大汉的嘴开开合合,像个很深的黑洞,我被黑洞里的风暴席卷着、裹挟着......
      “你们现在吃掉这些苹果”,清晰地听到了一句。
       扭头看红梅的脸都抹花了,她一直在流泪。我的心乱极了,想哭却哭不出来。
       “敢做敢当,勇敢些”,另一个我鼓励着我。
       “快,别把那人惹火了”,“快啊”
       我迈前一步:“叔叔......我、我们错了,不该摘苹果”。说完我深深吸了口气,垂下头来。
       后来,那个人的大手掌拍着我瘦弱的肩头讲了好一会儿的道理,我听着听着哭了......
(九)
      1982年6月23日,我永远地记住了这一天。
      父亲去石家庄学习回来不久就接到转业的命令,我和母亲原本以为父亲学习归来会升职,谁知命运如此。
      说好次日坐火车回家乡的,不知为何临时变成了今晚动身,而且是11点多的火车。磨蹭着不想走:我和老师同学都说好了,次日他们一早去送我。母亲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她一边收拾一边催促我帮忙。那段日子,家属院陆续走了不少户。今天轮到我们离开了。
       看着被自己压弯的小树,看着一进去就被公鸡追赶的鸡舍,看着地里的芍药、月季、茄子、黄瓜,我挪不动脚步。
       住在隔壁的红梅前几日与父母一起回了保定,她家空荡荡的,还有小班、玉华家也空荡荡的......我穿着祖母做的花布衣,头戴军帽,背一军绿挎包,跟在父母身后,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家属院。
      “再见,再见了”,没有送行的人,我们就这样匆匆赶赴火车站。
      征得父母同意后,我独自去了住在车站附近的老师家,因计划改变来不及通知他们,我要去和老师道别。天空黑漆漆的,顾不得害怕,一路飞奔到老师家门前。灯已熄,我站在窗下呜呜地哭了,“老师,对不起,我等不到明天你们送我了”。就这样,我带着些许遗憾登上了回山西的列车。
       1982年后的无数个日夜,我无数次梦到部队和那里的一切:梦到长大后嫁给了班长,梦到我吃光了偷摘的苹果,梦到亚利考上了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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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10:54: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12:04 编辑

第一次读这样长的。。静静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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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来读。  发表于 2014-1-22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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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11:53:11 | 显示全部楼层
离别时最难受的,你写得很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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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却是美好的  发表于 2014-1-22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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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13: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12:04 编辑

叙述有致,情感真挚!祝好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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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雪妍  发表于 2014-1-22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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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23:44: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12:04 编辑

久违了合心,呆子拜读佳作,问好,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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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不见,问候呆  发表于 2014-1-24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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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5 23:36:0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12:04 编辑

当美好的回忆唤起我们对过去充满甜蜜和温馨的时候,也是我们审美升华心醉神迷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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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1 16: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12:04 编辑

广告位,坐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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