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坊水库

关山月明

         当朋友在电话中邀请自己到纸坊水库去游泳的时候，我心里颇有些踌躇。
　　“纸坊水库”中的“纸坊”，记忆深处依稀残留一些印痕，好像是城北的一个村庄的名字。自己从那里走过，低矮的瓦房连成一片，随处可见枝繁叶茂的桐树白杨，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势散落着，另外村口还有一条臭水沟印象深刻。并不记得那里有什么水库啊。
　　在电话中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朋友笑道：“你弄错了。地名一样，可不是一个地方。纸坊水库在城西呢……”
　　怀着几分好奇和兴奋，几个人驱车前往纸坊水库。
　　通往乡间的公路并不十分宽阔，路面倒也平整。小车穿村过街，一路前行。好长时间没有近距离接近乡村风光了，当身心融入恬静的田园，心里倍感轻松和畅然。路两旁的白杨树，连缀成绿色的走廊。透过树丛间隙，隐约看见一望无际的田野。我注意到，城市近郊的农田里，玉米大都齐腰深，甚至有的一人多高了；而越往西，大片的麦茬地空荡荡的依然裸露着躯体，没有禾苗，自然也没有一点绿意。几个人就此谈论起来，答案只有一个：平原水浇地，抢种抢收后，玉米长势旺；而越往西，多是丘陵岗地。好长时间没有下雨，只能等到大旱来雨后才能播种了。几个人都是出自农村，一说到种地需要望天收的话题，唏嘘不已，心里倍感沉重。
　　终于到了目的地。举目四望，隐约可见苍茫远山逶迤，纸坊水库犹如一片绿色的纽扣，镶嵌在沟壑谷底。过了大坝，进入库区。沿着一个斜坡往下，到了湖岸上面。“哎呀，又变样子啦！”一位朋友皱着眉头，连连摇头，“几年前来的时候，这里也是水啊。水位下降了……”我们几个是第一次到纸坊水库，并没有亲眼见过她原来的模样。放眼望去，我们就置身于中间地带——身后头顶，是爬满绿色藤蔓和野草的土石混合的突兀的峭壁；脚下是碎石荒滩，杂草丛生。再往前走，是通往湖边的斜堤。几个人换好泳衣，拎着游泳圈弓着腰，光着脚沿着河堤往下慢慢走。脚下的碎石，把脚硌得有些生疼。一个朋友打趣说：“还不错，回到大自然的怀抱免费按摩呢。”到了水边，几个人伸伸四肢，全身活动几分钟后，才小心翼翼往下滑动，侧着身子，一只脚试探着接触到湖水。瞬间，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在浅水区适应了一会儿，几个人慢慢入水。下半身，渐渐适应了水温，感觉好多了，而上身被风一吹，却感觉有些冷。几个人在水中比划着，撩拨着水，仿佛一粒微尘，漂浮在碧绿的湖水中，漫无目的飘动，尽情享受湖水的轻柔温情，好不惬意。当我还有些拘束地在湖边浸泡时，他们几个已经开始往前方游动了。湖面，手臂挥舞，浪花翻卷，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微风里，几个人慢慢和碧水亲近了，互溶了。
　　几个人一边在水中嬉戏，玩闹，一边说起了自己游泳的历史：
　　“小时候，我们村口有个坑塘，没事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下去玩。第一次，还喝了几口水，呛得不轻，最后学会了‘狗刨’……”
　　“我们村南边就有一条河，不算大，水却有三四米深。大人怕有危险，不让去玩。偷偷跑去。在那里学会了凫水……”
　　“我姥姥家，就住在颍河岸边。当时，河面宽，河水深，岸边长满了芦苇丛，遮天蔽日的。水里面有鲶鱼、草鱼、泥鳅、大虾、螃蟹……捉了不少啊。有时候，还用弹弓打芦苇梢的水鸟呢。哎，二十多年过去了，可惜早就断流了……”
　　几个人在水中游动着，扑腾着，湿漉漉的欢声笑语，从晶莹透亮的浪花和缭绕的水气里穿过，在湖面上弥散开来，传向远方。
　　蓝天上，几片白云悠闲自得而悄无身息地飘动着，有时挨得很近，仿佛在窃窃私语；四周静寂无声，微风轻抚，几个人，几片轻盈的绿叶，在水库中随意漂浮着，自由游动着。
　　在那一瞬间，时间凝固了，化作了一种美好的永恒。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干涸的坑塘，污染的河流，赤裸的麦田，干裂的土地，焦灼的目光，内心的叹息，童年的印痕……我们，早已经幻化了一滴温润的水珠，流淌进纸坊水库烟波浩淼的湖水中，轻轻地摇曳着水花轻雾，慢慢地荡漾着清波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