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乙肝,时常服药,禁酒又忌茶,只能喝喝白开水。 白开水好啊,平平淡淡,清清明明,能照见人生,轻呷一口,抿在嘴里,抛开杂念,闭上眼睛,便生隐隐约约的甜味,似清晨的甘露,滴在叶间,似一首清新的山水诗,似一帖朦胧的水墨画,似一曲隽永的小调。 醉酒能令人血脉喷张,快乐消魂,像对着美人香花。但盛宴散后,兴味索然。“刘伶醉酒,一醉三年”竹林七贤之刘伶,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此等放浪形骸时人唯有摇头唏嘘而已。喝酒像是为活着而活着的哲学,是饮中的下品。 品茶,虽然浓郁的酽茶对着青翠的修竹,有超然方外之感,但也有故做清高之嫌,看那浮浮沉沉的叶片,袅袅娜娜的香烟,分明是摆脱不了尘世的诱惑! 更有甚者——茶叶虽也是日月精华之物,却早已被凡俗之辈摆弄得形容枯槁,完全是一副凡胎偷生之相。步入茶楼,必见满架珍品极品,品品媚态可掬,打入茶单,各自争宠斗芳,分毫不让。有一首写喝茶的诗中说:茶叶进入水中,上蹿下跳,旋转舒展,如鱼水之欢,水茶交融,急功近利地演绎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闪电游戏。到最后,必然是一片龌龊,茶尽水干,待一冲再冲时,最终相互厌倦,彼此遗弃,索然寡味。 品茶,就像是为个人的理想或理念活着,好象一些矛盾重重的朦胧诗人,想超凡脱俗,自我完善,却伤痕累累。品茶,是饮之中品。 白开水却不一样,它无色无味,一副淡泊宁静的世外相。它的无色无味,其实是真色真味,原色原味。可洗肠健体,激浊扬清,透皮彻骨。一杯白开水,清澈透明,深吸一口热气 ,春之润、夏之热、秋之爽、冬之寒,便瞬间全都体会到了。不被咖啡的浑浊而扰动,不为茶叶的 障目而忘记。所谓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正气清白,留于乾坤,好象活在上帝的圣洁里,清淡中透着永远的甘甜。是饮之至品,品茶的最高境界。 饮酒就像肌肤相亲,品茶就像促膝谈心,喝白开水就像一段白色的沉默,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般甜蜜的苦涩,淡淡的悠悠的。永不开口并不等于忘记,永不见面也并不等于失去。看得见的是暂时的,永远的是看不见的。 人之熙熙,皆为名来;行之攘攘,皆为利往。小人之交甘如醴,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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